发布日期:2025-05-22 15:08 点击次数:81
城楼之上,寒风凛冽,吹得人脸生疼。
齐姝与嫡姐齐檀儿都被反手绑着。
四周站着凶神恶煞的反叛军,他们手中刀尖上,还沾着猩红的血。
俩人的容貌本就有七八分像,如今又穿着相似衣裙。
不熟悉的人,乍一看并不能分清她们俩谁是太子妃,谁是沈夫人。
恰好这个时候,城楼下传来一阵喧嚣。
马蹄肆踏,尘土飞扬,原来是沈时彻搬来了救兵!
手腕上有一块月牙疤痕的叛军首领,粗狂笑着。
“真是小瞧了沈世子啊,竟能搬来救兵?不过你们想要攻城,也不是那么容易的!”
沈时彻也知道攻城不易,当务之急,是先把上面的两人救下来。
他冷声道:“此等事情,与女眷无关,你先把她们给放了!”
叛军首领:“笑话,人质岂能说放就放?”
沈时彻微微偏头,身后有人压着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上来,他抬剑抵在对方脖间:“你若不放人,我就杀了你弟弟!”
“大哥,救我!”
叛军首领见状,脸色变幻不定,最终咬牙:“太子妃不能放,我只能放一个沈夫人。你若不同意,那他们三个就一起下黄泉。”
“哪位是你夫人?”
沈时彻一愣!
看到他犹豫的那一刻,齐姝就知道,不管她五年来,在侯府中如何劳苦功高。
原来都比不上沈时彻心头的白月光啊。
当年上元节她意外落水,被沈时彻所救,后来沈家上门提亲。
齐姝本不愿,还是嫡姐苦苦哀求,说自己从小哭就没了亲娘。
而且她把沈时彻,只是当做兄长看待。
还说只有齐姝嫁过去,才会全了两家颜面。
可是如今呢?沈时彻却犹豫了。
齐檀儿靠在齐姝耳边,声音很低,但却笑得恣意。
“姝姝,你且看吧,阿彻肯定会选我的!”
“毕竟,我已经有了阿彻的骨肉啊。”
听见孩子,齐姝眼神微动,齐檀儿顿时更加得意。
“差点忘了,你嫁入侯府五年还一直未曾有孕。可惜,你永远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。因为阿彻早就给你下了避子药啊!”
齐姝微微握拳,声音冷冽,“是你让他做的?”
“是又如何?”齐檀儿冷哼道,“我阿娘病重还没去世的时候,你阿娘就不要脸地爬上父亲的床塌,我从小就没了亲娘,这些都是你跟你阿娘欠我的!”
“那你当年为何劝我嫁给沈时彻,还说你一直只把他当兄长看待?”
“因为啊,我要你一直晃在他眼前,他才会不忘记我。姝姝啊,你做了我五年的替身,如今,就继续替我去死吧!”
齐檀儿越说越得意,甚至都要压不住声音了。
齐姝沉默不语,目光平静如深潭,看着沈时彻。
沈时彻却是满眼痛苦跟愧疚,与她对视的瞬间,默声地说了一句,对不起。
下一刻,他的手指向了齐檀儿,“那是我夫人。”
齐檀儿笑得得意忘形。
叛军首领,举起了手中雪亮惨白的屠刀。
齐姝收回视线,扭头看向齐檀儿,语调十分平静。
“齐檀儿,你听说过一句话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死前别说那么多废话。”
话音刚落,齐姝猛然撞向身边的齐檀儿,与她双双从城楼上坠落下去!
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!
齐姝看见目眦尽裂的沈时彻,耳边是齐檀儿惨绝人寰的叫声。
她嘴角一扬。
全京城都以为齐家三小姐齐姝,柔顺规矩,端慧温婉。
后来成为侯府当家主母,依旧端庄大气,是全京城贵妇的表率。
抱歉,她装的。
如今,没有装的必要了。
可惜沈时彻站得太远,不能砸死这个负心汉,多少有一点遗憾。
咚!咚!
两女先后砸在地上,鲜血炸开,宛若盛开的曼殊沙华……
“姑娘,您怎么还在睡啊?再晚就要错过上元节灯会啦!”
齐姝睁开眼,看着心腹丫鬟暮岁那张小脸上,写满焦急。
她左右看了看,自己竟然回到了十五岁上元节的那一日!
前世上元节灯会,嫡姐齐檀儿将自己的衣裳送给她。她穿着齐檀儿的衣裳,被拥挤的人群给推进湖中。
当时路过的沈时彻二话不说,跳入水中救了她。
可是后来齐姝才知道,当初沈时彻以为落水的是齐檀儿,才毫不犹豫跳水救人。
但也因此,齐姝不得不嫁入侯府沈家。
想起上一世的惨烈,这一世齐姝不打算隐藏本性。
她漫不经心道:“把齐檀儿让人送来的衣裳烧了。”
暮岁一脸懵,“姑娘,您说什么,大姑娘没有给您送衣裳呀。”
齐姝的手猛然一顿,莫非齐檀儿也回来了?
“暮岁,给我梳妆打扮,我要去上元节灯会。”
暮岁有点迷茫,刚才姑娘不是不想去么,现在怎么又想去了呀?
但她习惯性地听自家姑娘的话,所以立刻快速地收拾起来。
不一会儿,铜镜之中照出才及笄的貌美少女倩影。
眸若秋水潋滟,眉若远山晚黛,唇红齿白,发髻间的步摇珠钗,精巧华美。
内里着朱红菱纹罗锦袍,外披银狐轻裘披风。
齐姝手握着暖炉走了出去,倒也不感觉冷。
等来到齐家大门口,见到了正十分高兴,与兄长齐承瑾说着话的齐檀儿。
他们俩人一母同胞,自然更亲厚一些。
在看到齐姝出来后,齐檀儿瞬间敛去脸上笑容,眼神慢慢变得阴翳。
齐姝心中有数,表面上却歉然乖巧地笑了笑,“让兄长跟长姐久等了,咱们走吧,不然赶不上热闹了。”
齐承瑾点头,扶着两位妹妹先后上了马车。
一路上齐姝能够感觉得到,齐檀儿在竭力克制着什么。
她却一脸纯良天真,“恭喜长姐要成为太子妃了,只是可惜,明年上元节,咱们姐妹就不能一起出府游玩了。”
齐相是文臣之首,太子殿下想得到那些文臣们的支持,肯定要娶齐家嫡女。
赐婚圣旨已下,婚期就定在了三月初九。
齐檀儿攥了攥手帕,意有所指,“姝姝不用着急,你很快也会嫁人的。”
齐姝却摇了摇头,“不着急,我才刚及笄,还小。”
齐檀儿嘴角抽了抽,这死丫头,是说她老的意思么?
明明她们姐妹俩只差了一岁!
到了街上,众人都被火红的灯笼晃花了眼。
花灯形状千奇百怪,一些售卖各种小玩意的摊子前,熙熙攘攘。
兄妹三人下了马车,没过多久,就被挤散,毕竟人实在是太多了。
齐檀儿立刻左顾右盼地寻找沈时彻的身影。
这一世,她才不要嫁给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废太子了。
她要嫁给后来做了镇国大将军的阿彻,哪怕是五年后叛军攻城,跟着阿彻,她也会荣宠一生!
果然看到沈时彻站在不远处,一袭白色锦袍,俊逸非凡。
齐檀儿眸光一亮,立刻挤了过来。
在马上就要靠近沈时彻的时候,她突然身子一歪,跌入旁边的湖水之中。
沈时彻毫不犹豫立刻纵身一跃,跳下去救人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引了过去。
齐姝悄然来到一女子身边,趁人不备,撩起裙摆就是一脚!
噗通一声,这女子也落了水。
被齐姝踹下去的人,名叫白锦荷,是侯府沈家老太太的娘家孙女。
白锦荷备受长辈们疼爱,经常住在侯府,粘着沈时彻这个表哥,一心想要嫁给他。
上一世,在侯府中,她没少给齐姝找麻烦。
如今么?
沈时彻,一个是你的白月光,一个是你的青梅竹马表妹。
她们同时落水,我看你会救谁?
白锦荷的父亲是三品大员,沈老太太不可能让娘家这个嫡亲孙女去做妾。
所以上一世白锦荷恨极了齐姝,一直认为是她破坏了自己的姻缘。
齐姝看着沈时彻竟然把二女都给救了上来,唇角微扬。
这一次,你们自己去狗咬狗吧!
她拽着愣住的暮岁,转身就没入人群之中。
暮岁愣住了,“姑娘,咱们这是要去哪里?”
“自然要去看花灯。”
“可是,大姑娘那边……”
“我们被挤散了,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齐姝带着暮岁去猜灯谜,去买花灯,还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。
穿着银狐轻裘披风的妙龄少女,宛若堕入凡间的仙子,鲜活美丽。
不远处的游船二楼,两人迎风而立,看着这边。
身着龙纹白色锦袍的男子,披着白色狐狸毛大氅,手中拈着一串佛珠。
芝兰玉树,俊美非凡。
只是那璀璨的眸子宛若切碎了的星子,仔细一看,却仿佛什么都不在意,淡漠冷清。
明玄低声道:“殿下,那齐大姑娘落水被沈世子给救了,这婚事……”
他小心翼翼,偷偷地瞧了瞧自家主子头顶那块束发玉冠。
有点莫名发绿。
容司璟轻咳两声,“婚事不会有影响。”
明玄哑然。
殿下果然非同凡响!
为了将来大业,甚至都不在乎戴绿帽子啊!
这厢齐姝带着暮岁游玩了好一会儿,满意而归。
才回府,就看到了母亲身边的侍女春桃。
春桃紧张道:“三姑娘,您总算是回来了,好像出事了,现在主子们都在老夫人的安慈堂那,让您回来了就赶紧过去。”
齐姝淡定点头,当她刚走到安慈堂门口,帘子还没打起来,就听到齐檀儿正说着话。
“祖母,我落水被阿彻救起一事人尽皆知,已是高攀不起太子。可是圣旨已下,也不能抗旨不遵。不如……就让姝姝去替嫁吧?”
“反正圣旨只说是齐家嫡女,并未点明我的名字。这样一来,不会让陛下恼了我们齐家,两全其美。”
齐老太太听后微微皱眉,她一向偏宠大孙女。
当年她并不同意林氏进门做继室。
毕竟对方只是将军府林家的远房亲戚,哪里配得上她儿子?
但应卿坚持,老太太也不想跟儿子离心,最后勉为其难同意。
只是,她愈发不喜欢林氏这个继室,连带着对林氏所出的三姑娘也不喜。
齐老太太语重心长道:“欣欣啊,那毕竟是太子妃之位,是未来的皇后啊,你就这样拱手让给别人么?”
林氏本来就认为替嫁这件事,十分荒唐,再听到婆母这样说,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。
“母亲,您不能这样说,姝姝也是您的孙女。”
齐老太太冷哼一声,一脸不屑。
齐檀儿赶紧抱着老太太的手臂撒娇。
“姝姝是我亲妹妹,她能够去东宫享福,我比任何人都要高兴。”
她嘴上这么说,心中却幸灾乐祸。
还享福?
那太子中看不中用有隐疾,还成天念经,等齐姝去了东宫,就要守五年活寡。
更不要说,许多人都盯着太子之位,盯着东宫,危险极了。
五年后,还要面对叛军攻城。
不,她才不会让齐姝活这么久。
等替嫁成功后,她一定要让齐姝在东宫过得生不如死,以报上一世害死自己之仇!
正巧这个时候,齐姝打起帘子,走了进来.
她给各位长辈福身行礼,“祖母,你们在说什么呢?”
齐老太太:“在说让你替嫁给太子的事情,姝姝,你还不快谢谢你长姐,她这可是把泼天的富贵让给你了!”
齐姝听后,却一脸疑惑,“怎么变成了我要谢谢长姐?难道不是她不能嫁给太子了,求我替她么?”
齐老太太一愣,没有想到一向乖顺的三孙女会突然噎人。
倒是齐檀儿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,眼神也变得不善。
“姝姝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难不成以为我是故意不想嫁给太子殿下吗?如果不是意外落水,这等好事,怎会轮到你?”
齐姝:“既然是好事,姐姐还是该自己留着。兴许太子殿下心胸宽厚,并不嫌弃姐姐与外男拉拉扯扯一事呢?”
“你!”
“行了!”一家之主的齐相终于发话,他一锤定音道:“欣欣落水这件事虽是意外,但也是我们齐家理亏,明日应卿与我进宫,去给太子殿下赔不是,看看太子殿下打算如何。”
一直没有说话的齐应卿,点了点头,“是,父亲。”
只是齐檀儿听后,黑了脸,看向齐姝的眼底都是阴翳。
天色已晚,众人纷纷从老太太的安慈堂散去。
在回院子的途中,齐檀儿追上来,拦住齐姝的去路。
她狐疑地问:“你是不是也回来了?”
齐姝的脸上,露出恰如其分的迷惑。
“长姐,什么也回来了?刚才在街上人太多,我被人群挤开,好不容易才找到齐府的马车,这才回府。”
“那你刚才在堂屋里是什么意思,不想替我嫁过去?”
“这不是我想不想,而是要看太子殿下愿不愿意换人。”
齐檀儿执意追问:“那倘若太子殿下,同意你来替嫁呢?”
齐姝:“如果真是如此,为了齐家,我自然会去替嫁。”
齐檀儿听后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翌日清晨,林氏送夫君齐应卿去上早朝后,就来到了女儿的院子。
她拉着女儿的手,一脸复杂。
“姝姝,告诉阿娘,你真愿意替嫁去东宫吗?”
“女儿愿意的。”
“可你性子没有大姑娘强,嫁入东宫被欺负了怎么办?”
齐姝反过来安慰母亲,“没有人能轻易欺负到我,再说这件事不是咱们能够左右的,还得看看太子殿下那边的态度。”
“那倒也是。不过,大姑娘一直喜欢跟你争抢,这次怎么会把太子妃的位置让给你?”
林氏疑惑不解,难道真的就是因为,意外落水失去名节的事吗?
齐姝轻笑一声,“许是她对沈时彻旧情难忘吧。咱们不说他们了,阿娘,女儿想问您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当初,您为何做了父亲的续弦?”
林氏一听,瞬间变了脸色,“姝姝,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?”
齐姝神色黯然,“有一次长姐骂我,说她母亲还没死的时候,您就跟父亲不清不楚,还说她母亲是您害死的……”
林氏脸色难看。
齐姝握着她的手,“阿娘,你说长姐从小没了亲娘可怜,你对她好,也让我事事都让着她。可是她多次说那些话,会不会是什么人在她耳边,乱嚼舌根?而且长久以往,长姐的心……恐怕会怨恨我们。”
齐姝要提前让母亲心中有一个准备才好。
以后不要对齐檀儿事事都迁就。
林氏沉默片刻,凝重道:“姝姝这件事你不要去理会,留给母亲来处理。”
齐姝点了点头。
这件事暂时还没有眉目,但过了几天,换新娘之事却有了结果。
太子殿下竟然同意了!
齐檀儿很是高兴,她得意洋洋地来到齐姝跟前。
“姝姝,换我来恭喜你,你马上就要成太子妃了啊!”
看着高兴得都要翘上天的齐檀儿,齐姝漫不经心道:“哦,看来太子殿下,也不想戴这个绿帽子啊。”
齐檀儿一噎,语气不善,“姝姝,不管如何,这个绝好的姻缘,是我让给你的,你得感恩我一辈子!”
“不,是我替你救了齐家,长姐你该感谢我呀。”
齐姝看着眼神阴沉的齐檀儿,又继续在她心口窝捅了一刀,“长姐,沈家上门提亲了吗?”
这一刀又准又狠。
毕竟到现在,沈家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齐檀儿脸色一变,冷哼道:“自然是得等我解决了东宫的事情,沈家才好提亲,不然,那多不像话,阿彻又不能跟太子殿下抢人。”
她说这句话的时候,一脸幸福,满心想的都是沈时彻两世对她的浓情蜜意。
齐姝却轻蔑地笑了笑。
沈时彻怎么不敢?
上一世他不止跟太子殿下抢媳妇,甚至还绿了太子。
这一世么,倒要看看顺利结为夫妻的你们,感情还会不会如此深了。
毕竟男人都有劣根性。
得不到的,才是最好的,不是么?
结果齐檀儿果真等了一天又一天。
就在她要坐不住,打算去找沈时彻问个究竟的时候,沈夫人才带着媒人登门来。
沈夫人有一些富态,平时说话喜欢眯着眼,笑容特别亲切。
但齐姝跟她做过五年婆媳,自然知道这位沈夫人有多表里不一,笑里藏刀。
此时沈夫人正笑着说道:“既然没有意见,那这件事就定了,咱们选个黄道吉日,让齐大姑娘成为彻儿的平妻……”
林氏手中的茶盏差点没拿稳,“什么?平妻?”
沈夫人点了点头,为难道:“毕竟那晚锦荷也落水,被彻儿救了上来,事关女子名节,而且锦荷是白家嫡女,断然没有为妾的道理。”
这事林氏根本不能决定,就只好暂时含糊敷衍一下。
很快,齐家其他人都知道了,认为沈家实在是太过分。
而齐檀儿更是直接气炸,把屋内的花瓶都给砸了!
齐姝得知这件事的时候,却心情大好,让花朝去厨房,特意准备吃羊肉锅子。
各种新鲜的蔬菜蘑菇,让厨子把羊肉切得很薄,再用各种调味出酸辣爽口的蘸料。
一主二仆吃得红光满面。
暮岁好奇道:“姑娘,大姑娘会不会又反悔,要回来做太子妃了啊?”
齐姝夹起一块烫熟了的肉片,放入口中,细嚼慢咽。
“不,她一定会嫁沈时彻。”
果不其然,没过多久,齐檀儿妥协,同意做平妻。
但是在那之前,她提了一个要求。
那就是自己要比那白锦荷早入门,而且还要拿到侯府的管家权。
不管如何,最后两家协商成功。
婚期临近,嫁妆那些可要加快准备起来了。
林氏作为继母,从来没有苛责过这个女儿。
准备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,这可是京中贵女出嫁的顶配,而其中的物件,样样都是极好的。
林氏给嫁妆操持得体体面面,可即便这样,齐檀儿依旧不领情。
她至今连一句母亲,都没有对林氏喊过。
尤其是得知,从小照顾她长大的陈妈妈,竟然不跟着她去侯府?
齐檀儿更是怒气冲冲,直接找上了林氏。
“你凭什么不让陈妈妈跟着我一起去侯府?我从小失去母亲,是陈妈妈照顾我长大,你这样做,到底是何居心?”
坐在旁边的齐应卿也微微皱眉,“妙菀,那个陈妈妈呢?就让她跟着欣欣去侯府好了。”
林氏:“陈妈妈跟她的家人,已经被我发卖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齐檀儿尖着嗓子就要冲过来。
齐姝本来没有什么存在感地坐在旁边,见状又怎么会让她伤到阿娘?
所以她不动声色地伸出脚,在齐檀儿被绊倒的瞬间,又快速地收回脚。
“啊!”齐檀儿直接脸摔在地上,周围人七手八脚地把她给扶了起来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摔倒了,就开始嚎啕大哭。
“娘啊,你为何那么早早就去了,不然女儿也不会让人这般欺负啊!”
齐应卿听到长女的哭声,皱眉责备林氏:“妙菀,你怎能这样?”
往常这个时候,林氏早就心软了,但是这一次,她铿地一声把茶盏摔在了桌子上。
“我怎么不能这样?那陈妈妈一直在大姑娘耳边嚼舌根,说当年是我在你发妻没死之前,就引诱了你,甚至还说你发妻是被我害死的!这样的恶奴,不该发卖了吗?”
齐应卿听后一愣,随后更加生气,他扭头看向长女,“欣欣,都是那恶仆胡说八道,你不能这样误会你母亲。”
“她才不配做我母亲!”
“够了!”齐应卿大喝一声,顿时把齐檀儿给吓得一哆嗦。
他冷着脸,“不打死那个恶仆,已是看在她伺候你多年的份上了。你赶紧回房去,明日就要大婚,你老老实实在房中待着,哪里都不许去!”
“父亲……”
“滚回房去!”
齐檀儿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这样生气。
她愤恨地瞪一眼林氏跟齐姝,这才让丫鬟扶着走了出去。
齐应卿本想对妻子说点什么,但看着她眼角眉梢的怒气,只好寻了借口,躲去书房。
屋内就剩下母女俩。
齐姝拿出帕子,给母亲擦了擦手上飞溅的茶渍。
林氏看着乖巧的女儿,轻叹一口气。
“我可怜大姑娘早早没了娘,嫁进来后对她掏心掏肺。谁想到,不管我如何做,终究捂不热她的心啊!”
齐姝:“她没有心,又不懂得感恩,以后您就不必再对她好了,她不配。”
看着过于沉静的女儿,林氏叹一口气,终于说了实话。
“当年我本有婚约,可中秋宫宴我弄脏罗裙,去偏殿换衣裳之时,你父亲醉酒无意间闯了进去。后来未婚夫家退亲,我声名狼藉,恰逢大姑娘的母亲病故,我这才嫁入沈家做继室。”
齐姝一愣,“莫不是有人故意设计的?”
林氏摇了摇头,“后来也查了,但是什么都没有查到。我的人生已经这样了,只希望我的姝姝,此生可以平安喜乐。”
齐姝看着母亲,宛若看到了上一世,被算计失去名节后,认命嫁给沈时彻的自己。
会不会母亲当年的事情,也有什么隐情?
找机会,一定要想办法查一查!
很快就到了齐檀儿出嫁这一天。
虽然是平妻,但各种仪式都是按照侯府迎娶正妻的规制。
可即便如此,齐家人对沈时彻,还是颇有微词。
他们齐家嫡女,嫁王孙贵胄家做主母都是嫁得的,却成了一个金吾卫的平妻?
沈时彻虽然年少有为,还是侯府世子,但毕竟还年轻,刚入金吾卫,还不知道以后前途会如何。
可齐檀儿却是一万个乐意,还说沈时彻将来会做大将军,非他不嫁。
齐家人无计可施,只好不再为难沈时彻。
齐姝站在人群中,看着身着火红喜袍的沈时彻与齐檀儿手中牵着红绸往外走,她依稀想起来上一世,沈时彻与自己成亲的光景了。
宛若昨日。
下一刻,齐姝却发现,一身喜袍的沈时彻,竟然眼神复杂地看向她?
就这个时候,喜婆催促赶吉时,新郎这才牵着红绸,继续往外走。
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,是齐姝的幻觉。
接亲队伍走远了,锣鼓喧天,热闹非凡。
齐姝转过身,也开始准备自己的婚事。
光阴荏苒,三月初九,转瞬就到。
太子娶妻,自然要比广平侯府沈家婚事的排场要大许多,皇室礼节自然更加繁复。
只不过,在齐姝出嫁前一日,容光焕发的齐檀儿却突然回了娘家。
她被一群人簇拥着,穿金戴银,一副花枝招展,很是滋润的模样。
齐檀儿幸灾乐祸道:“姝姝,明天你可就要成为太子妃了,紧张吗?”
齐姝:“长姐在嫁给大姐夫的前一天晚上,也紧张吗?”
齐檀儿笑得甜蜜,“紧张什么,你不知道你大姐夫有多好,他有多体贴我心疼我。洞房花烛夜的时候,他特别温柔……”
“咳咳!”林氏轻咳一声,打断了齐檀儿的话。
哪里有姐姐对未出阁的妹妹说这些浑话的!
齐老太太却没感觉这样说有什么不对,她反而十分有兴趣地问长孙女,在广平侯府过得如何。
齐檀儿一脸娇羞模样,“成亲第二日,婆母就把掌家权给了我呢。侯府上下都对我好极了,尤其是阿彻,不管白日里还是夜晚,都对我十分呵护。”
实际上,沈老太太在第二天敬茶的时候,就给了齐檀儿一个下马威,让她差点被热茶烫着。
而且所谓的掌家权,也只是掌管了一部分。
但好在沈时彻及时护着她,而且也说以后都会让她来管家。
齐檀儿自然也不会把这点小小不如意,告诉齐姝。
不过这个时候,齐姝却满脸好奇道:“长姐,那位白姑娘,好相处吗?”
一招毙命。
齐檀儿瞬间就变了脸色。
跟那白锦荷一起做了阿彻平妻这件事,一直让她寝食难安。
事实上,他们成亲后,阿彻的确对她很好。
但是,在娶白锦荷那晚,阿彻竟然宿在了那贱人的院子里!
虽然只是一晚,但也让齐檀儿如鲠在喉。
齐姝:“长姐你怎么不说话,莫非那个白姑娘欺负你了?”
齐檀儿冷哼道:“她敢欺负我?她也配!在阿彻心中,我是最重要的,当初娶了白锦荷做平妻,是无奈之举罢了。而且,阿彻可是每天晚上都宿在我房里,姝姝,用不了多久,你就要当小姨了呢。”
她笑得幸灾乐祸。
毕竟上辈子的齐姝,可是到死都没有做过母亲啊。
齐姝却面不改色,端起茶盏喝了一口,“是吗?哦对了长姐,这桂花茶特别香甜,是东宫送来的,你尝一尝。”
齐檀儿嘴角笑容凝了凝,东宫送来的茶,肯定是极好的。
她端起来喝了一口,却笑得不怀好意,“太子看起来很看重姝姝啊,这是好事。明日就要大婚了,你该很高兴吧?”
上一世,齐檀儿跟太子殿下大婚当日,病弱的太子突然昏倒。
仪式当场中断,新嫁娘被仓促狼狈送进东宫新房之中,齐檀儿气得差点发疯。
她恶毒地想,这一世这些折辱,都要你齐姝来受了!
其实齐姝也知道这件事,但她却不在乎。
“是啊,我很高兴。哦对了,既然长姐喜欢这茶,回头,我命人给你送去一些。”
看着齐檀儿一脸不屑的模样,齐姝却微笑着又抿了一口茶。
这一世,你们也休想有自己的子嗣了啊!
齐姝这一晚上睡得极为舒坦,早上被丫鬟们喊醒的时候,瞬间就清醒过来。
配合喜娘绞面上妆,穿上繁复精致的凤冠霞帔。
她蒙着盖头,被兄长背着,坐上了銮轿。
太子身份尊贵,身子骨又弱,自然没有前来迎亲。
仪仗队会把太子妃给接入宫中,再进行各种繁复的宫廷礼仪。
齐姝也在等待,太子殿下昏倒的那一刻。
毕竟那个时候,就证明她可以退场,回新房中休息了。
透过红盖头,她只能够看到身边人手持红绸,那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,骨节分明,手指白皙细长,特别好看。
等所有礼仪都结束了,在礼官高唱,送入洞房的时候,齐姝彻底沉默了下来。
太子殿下,怎么还没晕倒?
虽然太子殿下没晕倒,不过全程都可以听到他那断断续续的咳嗽声。
听得齐姝心惊肉跳。
等到俩人进入洞房后,那咳嗽声更加剧烈。
齐姝差点没忍住,伸手要去把这红盖头给掀了。
太子突然开了口。
“太子妃,这个红盖头,得孤来揭。”
齐姝听后停住动作,乖顺坐在榻边。
等到蒙着的红盖头被掀起来后,这才看清楚眼前的男人。
一袭红色喜袍,金冠灼灼,俊美的脸庞上,浮现一抹病态的白皙。
此时被红烛映照,增添了一丝别样旖旎,俊美得仿佛谪仙。
沈时彻本就是京城有名的俊美公子,但眼前的太子殿下,却更胜一筹。
五官更为精致,气质矜贵,眸光深邃,好像是远山寒雪,又赛过天上谪仙。
美好得甚至让人心生邪念,想要把他拉下神坛。
可看了看他那单薄的身子,以及时不时就传来的咳嗽声,让齐姝感觉有点可惜。
太子殿下,果然如传说中的中看不中用。
容司璟察觉到他家小太子妃眼底的同情,微微疑惑,不清楚自己哪里被她同情了。
他的声音温和而又冷清,“孤知你本不想嫁入东宫,可如今你已成了太子妃,就要守好本分。”
齐姝:“我愿意嫁入东宫。”
容司璟面容平静,并不相信,只是微微颔首,“那便更好。”
俩人用了合卺酒后,他就站起身来要离开了。
“孤礼佛,娶妻是为了给父皇母后一个交代,但却不能与你做真正夫妻,孤只能给你一个太子妃的身份,你可明白?”
齐姝点头,“殿下愿给我太子妃之位,就足够了。”
容司璟看了看她,明明年纪不大,但眼神里却有一种历经千帆的沉稳淡定,实属稀奇。
即便如此,他还是丢下一句太子妃早些歇息,转身被内监扶着走了出去。
对方在洞房花烛夜离开,在齐姝的意料之中。
她喊来花朝暮岁,给自己卸妆更衣,今天可是累坏了。
暮岁进来一愣,“小姐,太子殿下呢?”
齐姝淡定地喝着排骨粥,“哦,可能是去念经了吧。”
“什么?”
看着侍女眼中的担忧,齐姝却心态平和得很。
早就知道太子殿下不行,她也没想过跟对方做真夫妻。
不用伺候这位太子爷,对她来说是好事。
更不要说,她的身份还比上一世更加尊贵。
如今最重要的,是五年后的叛军之乱。
不过,得等她跟太子殿下,更熟悉一些,才能提醒。
只要对方不是太蠢笨,到时候兵变之前,想办法保全自己,应该不是难事。
心情大好的齐姝吃饱喝足,沐浴更衣后,就躺在了红色蜀锦铺就的紫檀拔步床上,早早歇着了。
而这边,冷嬷嬷把太子妃的一切,都禀告给在佛堂之中的容司璟。
“太子妃可能是年纪太小,您离开后,她也没见伤心难过,很快就睡了。奴婢打探过,太子妃单纯乖巧,比齐大姑娘,要安分许多。”
单纯乖巧?安分许多?
容司璟想起来那日上元节,小姑娘撩起裙子一脚把白家姑娘揣进水中的泼辣模样,眼神玩味。
冷嬷嬷又担忧道:“殿下,东宫那几位,会不会欺负太子妃娘娘?”
容司璟虽然不近女色,但东宫之中却被塞进了几个女人进来。
他淡声道:“暂且不用去管她们之间的事情。”
“是,殿下。”
新房之中,齐姝不认床,一晚上睡得极好。
早上花朝来喊起床的时候,她甚至还以为自己依旧在齐府闺房之中。
“小姐,您得起了,今日要进宫给陛下跟娘娘请安。”
听到这句话后,齐姝瞬间就清醒了。
容司璟是陛下跟左皇后唯一的儿子,也正是大楚唯一的嫡皇子。
他做太子,名正言顺。
可问题是,容司璟从小身体就不好,后来更是险些丢了性命。
还是一个世外高人说他得出家,才能够捡回一条命。
但身为太子,又怎么能真的剃度出家?
尤其是后来左皇后,再也没有所出,以及她背后娘家左家的意思,最后太子容司璟就变成了代发修行。
念经以及做太子监国,两不耽误。
太子身体虽然稍微好了一些,但却依旧十分病弱的模样。
让人感觉他仿佛随时都能撒手人寰似的。
这也让其他皇子跟宗亲们,蠢蠢欲动,总是感觉,自己或许还有机会?
就在这个时候,冷嬷嬷敲门进来,她恭敬道:“太子妃娘娘,殿下身体有恙,今日就让您自己进宫去给帝后敬茶请安了。”
“好。”
倒是等到冷嬷嬷离开后,暮岁红了眼,为自家小姐鸣不平。
“这也太欺人太甚了啊!洞房花烛夜冷遇,这如今要去给帝后请安,不应该夫妇俩一起去吗?”
齐姝对着铜镜,扶了扶发髻上的金钗步摇。
“没事,毕竟太子殿下身子不好,不过此等话以后要慎言,毕竟这里是东宫。”
“是,奴婢错了。”
齐姝看着诚惶诚恐的暮岁,语气又一软,“去给我拿来一些点心,垫一垫。”
谁知道待会进宫,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东西。
更是不知道,皇后娘娘会不会为难她。
齐姝想起来上一世,她虽然洞房花烛夜没有被冷遇,第二日也是跟沈时彻一起去跪拜长辈敬茶。
可当时沈家人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。
苛刻的沈老太太,笑里藏刀的沈夫人,还有古板守旧的沈侯爷……
啧啧,就是沈时彻的弟妹们,也都各个不好相与。
更不要说,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表小姐白锦荷。
而这些事情,之前齐檀儿回门可是什么都没有说,莫非是沈时彻都替她挡下来了?
等到了坤宁宫,帝后已经坐在那说着话。
左皇后快四十了,但养尊处优,眼角一点细纹都没有,妥妥的雍容华贵大美人。
至于陛下,长相俊美,浑身儒雅书生气,十分温和的模样。
因他只爱琴棋书画,并不爱弄权朝堂。
也不怪左皇后一直心中敲着警钟,生怕儿子的储君之位,会被别人抢了。
敬了茶,皇帝有政务,就先离开了。
左皇后一见齐姝,脸上露出几分慈爱来,“本宫知道昨夜太子没有进你的房,真是苦了你了。”
齐姝连忙道:“儿媳并不辛苦。”
左皇后摇头,“怎会不辛苦,女子嫁了人,自然是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子嗣傍身。只是太子那边的情况,实在是特殊。”
齐姝一脸乖巧,不乱说话。
反正是太子不行,又不是她不行。
下一刻左皇后却话锋一转,语气认真恳切,“太子妃,你给本宫生个皇孙吧?”
齐姝顿时愣住了!
这要她怎么生?
看着小姑娘一脸震惊,左皇后压低声音道:“本宫问过太医了,虽然太子身子弱,但对子嗣并无碍,可以行房。只是,需得你主动一些。”
齐姝:“……”
即使齐姝两世为人,也被左皇后这虎狼之词给惊到了。
看着她惊呆的小模样,左皇后却露出一副忧伤的神色,拿起帕子,压了压眼角。
“每次一想到太子的病,本宫就寝食难安,如今看他好不容易松了口,愿意成亲,可万一哪天,他没挺过去,撒手人寰,那到时候这天下,岂不是要大乱?”
储君出事,皇帝无心政务。
齐姝知道,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,这座皇城会变成一片血雨腥风。
如果不是皇权岌岌可危,五年后,叛军也不会攻入京城。
左皇后偷瞄齐姝的表情,直接攥住了她的手,“所以太子妃,你一定会帮本宫的,对吗?”
齐姝脸上露出少女的娇羞来,“母后,可是,我……”
“母后懂,你年纪小,脸皮薄,不太懂如何主动,等回头,本宫让人送一些书籍画册给你,或者是找人去教导你也行。”
齐姝红着小脸,喏喏道:“只给书籍画册就行了。”
毕竟才及笄的小姑娘,脸皮薄是正常的。可这样脸皮薄,估计更难以让太子动心吧?
左皇后也是没有法子了,只能死马当活马医。
又说了一会儿话,齐姝就带着左皇后的赏赐,退下了。
回到东宫的时候,齐姝脸上的羞涩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
她又不是真的刚及笄天真烂漫的少女。
虽然左皇后的虎狼之词,有点惊人,但她却知道对方说的是真心话。
如今自己已经成了太子妃,也就跟太子荣辱与共了。
甚至,还把她身后的齐家,外祖林家,都绑在了太子这条漏船上。
有朝一日,倘若船沉了,严重一些,齐林两家就要丢了大几百口人的性命。
但是倘若,她有了太子的骨肉的话。
以后左皇后就会竭尽全力,扶持这个孩子上位。
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。
上一世齐檀儿肯定也想要走这条路,但她始终没有与太子圆房,可见是失败了的。
这条路,并不好走。
这个时候,花朝走了进来,福了福身,“娘娘,几位选侍过来给您敬茶。”
太子虽然是病弱佛修,但东宫之中,却已经有了四位选侍。
齐姝已经提前把几个人的底细都摸清楚了,微微颔首,“宣她们进来吧。”
四人分成两批走了进来。
为首的两人一个下巴微抬,桀骜不驯得好像是小孔雀似的,那是华家嫡幼女华娆。
据说会甩一手好鞭子,抽人极疼。
本来是太子侧妃人选,但还没有册封,就先称为华选侍。
站在华选侍身边的人,穿着藕色罗裙,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,进退有度。
这是内阁岑大人家的庶长女,岑焕然,亦是太子侧妃人选。
说来也是巧合了,岑家跟齐家不对付,而华家跟齐姝外祖家林家又不对付。
也不怪上一世,齐檀儿在东宫过得那样抑郁。
而站在后边的两人,一个是李选侍,一个是白选侍。
前者是太子殿下十六岁那年,左皇后做主给送过来的侍寝宫女,如今是几个人中,年纪最大的,已经二十三了。
后者原来是左皇后的心腹侍女,做得一手好菜,据说很得太子殿下的喜欢。
可以说,四个人的杀伤力,都挺强的。
但齐姝却端坐在主位上,从容淡定地看着这些人给自己行礼。
华选侍性子最急,在给齐姝行过礼后,她咄咄逼人道:“太子妃娘娘,何时给我跟岑姐姐册封?”
齐姝:“这件事本宫做不得主,稍后会去请示太子。”
华选侍哼了一声,顿时感觉这个太子妃性子有点软,很好欺负的样子。
年纪最大的李选侍温和道:“娘娘,如今您入主东宫,那以后每天我们几个,都过来给您请安吧?”
其他三人也都看向了年纪最小的太子妃。
以退为进?
齐姝微微一笑,“既然如此,那就按照你说得来吧。”
李选侍一噎。
华选侍瞪了李选侍一眼,而白选侍则是静默无声,存在感极低。
倒是岑选侍说了好几句讨好齐姝的话。
这个妻妾见面大会,在一派看似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。
齐姝对花朝道:“去把冷嬷嬷请来。”
花朝心疼道:“娘娘,您忙了大半天,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有用膳,不歇一歇吗?”
早上去进宫给帝后请安,刚才又跟那几位选侍说了半天话,这眼看着都要到午膳时候了。
齐姝摆摆手,“我要跟冷嬷嬷先把账目都拿来,下午好慢慢看。而且,有一些事情,我还得先问问冷嬷嬷。至于午膳,你们先备上。”
“是。”
不一会儿,冷嬷嬷就过来了。
她好像知道齐姝要看东宫的账目似的,主动让人带来了一箱子的账本。
不止如此,还有一大串的钥匙。
冷嬷嬷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,“之前东宫中没有女主人,太子殿下身子又弱,信任老身,就交给老身处理了。如今娘娘入主东宫,这些账目跟库房钥匙,都自然交给娘娘来管着。”
齐姝也说了一些场面话,“虽然太子殿下信任我,但我有不懂的地方,可能还会要劳烦冷嬷嬷。”
冷嬷嬷:“说不上劳烦,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。”
齐姝又详细地问了一下,账本的分类,还有库房钥匙的分类,冷嬷嬷都条理清晰地讲述一遍。
末了,她突然开口道:“冷嬷嬷,那四位选侍,都伺候过殿下了吗?”
冷嬷嬷:“没有。”
齐姝点了点头,却也不再继续问,冷嬷嬷福了福身,这才离开。
她离开后,就来到了佛堂,恭敬地敲了敲门。
屋内,一袭白色锦袍的容司璟坐在梨花木太师椅上,手中捏着一封信函,另外一手捏着一串佛珠。
案几旁站着一黑衣男人,名为楼隐,是容司璟的心腹。
他五官十分精致,柳叶眉,桃花眼,乍一看男生女相,美得雌雄莫辨。
“殿下,陛下寿辰将至,估计各地藩王恐会趁机生事。”
容司璟没有说话,冷嬷嬷就是这个时候敲门进来的。
冷嬷嬷福身行礼,看了站在旁边的黑衣男人一眼。
容司璟:“不用理会他,嬷嬷你说吧。”
冷嬷嬷:“殿下,奴婢按照您的吩咐,将府中的三分之一庶务,都交给了太子妃娘娘。只不过,这三分之一,也是很多,不知道太子妃娘娘能否胜任。”
对于这个小妻子,容司璟有一些好奇,但却并不太在意。
给她一些庶务,让她自己去忙活好了。
“不用理会,倘若她出了差错,你伸把手就是了。”
冷嬷嬷点头,又问道:“殿下,太子妃娘娘还问奴婢,那四位选侍,是否都伺候过您。”
容司璟波澜不惊的幽深眸子,微微一顿。
“她问这件事做什么?”
冷嬷嬷摇了摇头,“奴婢不知道太子妃娘娘是什么意思。奴婢如实回答后,太子妃也没有说什么。”
楼隐站在旁边笑,“太子妃娘娘肯定是吃醋了,内宅之中,都是如此。”
容司璟却并不认为,那个看着乖巧懂事,实际上却表里不一的小妻子,会真的爱慕自己。
或许,她只是想要太子妃的权威?
左不过,他对房中事一直没有任何兴致,再后来还有病弱跟修佛挡着,就更是不太在意了。
别说其他四个女人,就连这太子妃,倘若不是母后说了,一定要拉拢文臣,他也不会把这齐家女娶进东宫。
容司璟很快就摆摆手,让冷嬷嬷下去了。
这边宫殿中,齐姝先赶紧用膳,然后好去看看这东宫之中的庶务账目。
因为有上辈子做侯门主母的经验,哪怕东宫的庶务更多一些,铺子田地更多一些,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。
她打算一个下午,就暂且把大概梳理出来。
还有,她跟太子成亲,收到了的贺礼,都暂时被统一放在库房里。
冷嬷嬷只是让人记录,还没有分类,这些都要去费一些心思的,以后还会还礼。
不过即使账目繁多,但齐姝上手极快。
暮岁震惊道:“娘娘,您可真厉害,懂得可真多!”
齐姝淡笑,这哪里是懂得多,分明是上一世的经验罢了。
可上一世,她费劲辛苦,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,又有什么用?
这一世,她可是要多多为自己筹谋了。
广平侯府后院内,正吵吵闹闹的。
齐檀儿十分诧异地看着沈夫人,“母亲,不是说好了让我管厨房的吗?为什么现在厨房那些下人们,都听白锦荷的?”
沈夫人也有点无语。
毕竟这个齐檀儿进门后,老太太的确是按照约定,让她先管着府上的厨房。
别看只是厨房,全侯府上下的主子们日常饮食,可里面也有大学问。
同样的,也有很大的油水。
但就是这个地方,齐檀儿也没有管好。
白锦荷在旁边用帕子捂着嘴,轻柔道:“欣姐姐,这段时日,后厨闹了好几次事情,祖母不喜吃韭菜,公爹喜欢辣的,三妹喜甜但却要控制,这些林林种种,你都给弄错了,所以母亲就让我先来管着了。”
齐檀儿怒视,“弄错了,就惩罚负责此事的厨子好了,凭什么夺我权?”
“那里能够说出,全家人的饮食喜好吗?还有,你带来的婆子,贪了采买的钱,你也不知道吗?!”
沈老太太被人搀扶着,从屋内走了出来,她怒视着齐檀儿。
齐檀儿一愣。
每个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,她突然眼眶一红,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!
齐檀儿进了房间,就气得把几个古董花瓶,都砸在了地上。
她好气。
上一世在东宫的时候,中馈庶务都在冷嬷嬷那个老不死的手上,太子根本不会让她去主持东宫中馈。
不过齐檀儿也不稀罕。
她主要是想得到太子殿下的宠爱,然后生下嫡长孙。
可谁想到,太子竟然不中用?
如今重新选择夫君,她如愿地嫁入了广平侯府,做了阿彻的妻。
为何还会过得如此不畅快?
丽春是齐檀儿从齐家带来的大丫鬟,她一边收拾着地上的东西,一边小心翼翼劝解道:“姑娘,您别生气,等世子下值回来后,你跟他告状好了。”
齐檀儿眸子顿时一亮。
是了,毕竟阿彻的心中最在乎她,上一世,都能够愿意为了她,舍弃成亲五载的齐姝。
想到这里,齐檀儿平复了心情。
不过,那个吃里扒外的婆子,是得赶紧处理了,可别影响到她。
想到这里,齐檀儿就直接把那个贪了银子的李婆子,全家都给发卖了。
等沈时彻回来后,她故意做出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。
“阿彻,之前明明说好了,让我掌家,先从管厨房开始,结果就为了一个欺上瞒下的恶仆,他们就再也不让我管了。”
齐檀儿哭得我见犹怜。
沈时彻的心都要碎了。
他赶紧哄了一会,起身就去了祖母的院子。
堂屋内,小丫鬟正在给沈老太太捶着腿。
在看到孙子进来后,老太太就不客气道:“你是来给齐氏讲情的?”
沈时彻:“祖母,都是那贪了银子的恶仆,哄骗了欣儿,而且欣儿年纪小,最开始管事,肯定不太顺手的,慢慢就好了。”
“慢慢就好?你可知,齐氏胡乱管厨房,这几日出了多少乱子?她年纪小,锦荷年纪也不大,就换锦荷来管一管,等一个月后,看结果好了。”
“可是祖母……”
沈老太太怒其不争道:“你在房内怎么宠那齐氏,我们不管,可这掌家的大事,也得能够胜任的人来做才是。”
沈夫人也在旁边道:“阿彻,你也不用着急,如果真是齐氏年纪小,不懂管家,以后慢慢学就是了。我还年轻着,能够多管一些年岁的。”
其实齐檀儿进门就要管家权这件事,立刻就气着了沈夫人。
什么意思,是咒她早死吗?
沈夫人未必会喜欢老太太娘家孙女白锦荷,但她也不喜欢这个齐檀儿!
沈时彻还欲再说什么,沈夫人又补了一句堵他嘴。
“对了,我怎么听说,人家太子妃已经开始主持东宫的中馈了?明明是一样的姐妹,阿彻啊,齐氏是不是跟她继母处得不好?”
沈时彻一愣。
他其实知道,自己那位岳母林氏,对欣儿跟姝姝,是一视同仁的。
而姝姝的确很有掌家的本事,毕竟上一世的侯府,就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条,他是见识过的。
想必,欣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吧?
沈时彻再也没有说什么,等离开了祖母的院子,吹了一刻钟的夜风,这才抬步回了齐檀儿的院子。
齐檀儿一脸期待,“阿彻,我可以继续管厨房了吧?”
沈时彻:“那厨房的事情,十分琐碎,而且十分粗鄙,不适合你,等过段时日,我让母亲教你看账本那些吧?”
齐檀儿本来听说,自己还不能管厨房,有一些生气。
但随后听沈时彻说,要让婆母带自己管账本,顿时又喜上眉梢。
她撞入沈时彻的怀中,搂着他的脖子,情意绵绵道:“阿彻,你果然最爱我。”
沈时彻直接搂着她的腰,一个转身,俩人一起倒在了榻上。
丫鬟们早就红着脸退下了。
轻解罗衫,床帏轻颤。
沈时彻闭上了眼。
是的,他最爱欣儿,所以这一世选择了心爱之人,绝对不会错!
只是情到浓时,不知道为何,沈时彻的眼底,却闪过了一张端庄秀美的小脸。
下一刻,就变成了城楼之上,坠落下来,孤绝的倩影,跟鲜血弥漫满天。
“啊!”
突然地,齐檀儿身子僵了一下。
她抬起头,诧异地看着沈时彻。
沈时彻意识到了什么后,脸色暗晦难看,他咬了咬牙,却翻身打算再来一次。
却再次鸣金收兵。
看着沈时彻漆黑的脸,齐檀儿也愣了一下。
等到她反应过来要说什么的时候,沈时彻却已经披着袍子下了榻。
“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公务,先去书房了,欣儿你先睡吧。”
沈时彻起身离开了好一会儿,齐檀儿才回过神儿来。
她有点纳闷,不应该啊。
这个时候的沈时彻,才二十出头,正是火气方刚的时候,怎么会突然就……不行了?
比起鸡飞狗跳的广平侯府,东宫的气氛,可以用岁月静好来形容。
当然了,岁月静好的是太子妃齐姝。
她快速地把冷嬷嬷送来的那些账本都梳理好了。
也同时把东宫后院的所有事情,都整理得井井有条。
至于东宫前院的事情,有白总管白芷统领。
白芷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宦臣,长相俊美,十分精明,齐姝只见过一次,就知道这人肯定有八百个心眼子。
花朝把处理完的账本,归整放入箱。
她低声道:“娘娘,今日那华选侍,又提了册封的事情,您真的要去找太子殿下吗?”
齐姝轻笑一声,“太子虽然病弱,但又不是失忆了,肯定是不想立她们为侧妃。这个时候去找太子为她们请封,平白得罪了太子,对本宫又没有什么好处。”
那俩人家里,急吼吼地先把人给送进了东宫。
不就是很难直接请封侧妃,才打算曲线救国的么?
齐姝却不想蹚这个浑水。
她得想办法,如何才能够让太子愿意与她同房,留下一个子嗣,这才是正经事。
不过齐姝却放下手中的东西,揉了揉太阳穴,“今日早些歇息吧。”
暮岁:“娘娘,就该这样,早早休息,您不要那么累了。”
齐姝无语道:“你难道忘记了,明日是我回门的日子吗?”
暮岁恍然大悟,随后想到了什么,她小心翼翼道:“娘娘,那太子殿下会陪您回门吗?”
“不会。”
齐姝记得,上一世太子就没有陪齐檀儿回门,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。
毕竟太子咳嗽得那么厉害。
好像是水晶冰雪一般的人儿,万一在齐家出了什么事,齐家可担待不起。
所以意料之中的事情,她也没有什么失落。
翌日醒来,齐姝早早起来,梳洗收拾一番,就让花朝她们盯着人,把回门礼都妥帖放车上。
这个时候,冷嬷嬷走了进来,福了福身道:“娘娘,太子殿下说让您等一会儿,他需要晚一刻钟才能出发。”
齐姝一愣,“太子殿下也要去?”
说完后,看到冷嬷嬷平素十分严肃的脸庞上,闪过一抹微妙的神情,她随后补充道:“我是担心殿下的身子,其实回门我自己也是可以的。”
冷嬷嬷又福了福身,“请娘娘一刻钟后再出发吧。”
齐姝:“……”
她只好又重新让花朝她们给自己整理妆容,且不可随意了。
毕竟是跟太子一起回门。
大红色金纹凤袍,裙摆碎步轻颤。
齐姝头上的金钗步摇,却稳得很,一动不动,只是被阳光一照,熠熠生彩。
明明是十分大气的装扮,跟才及笄的年纪,无法兼容。
但偏偏齐姝有一种超脱年龄的沉稳淡定气质,硬是把这套妆容给撑了起来,雍容华贵,端庄秀美。
东宫众宫人们这一刻,心中对这位年轻的太子妃,更是多了许多敬重。
齐姝迈着沉稳的步子,在见到太子容司璟的时候,乖巧规矩福身,“妾身见过太子殿下。”
“嗯,我们上车吧。”
容司璟又轻咳了两声,转过身在白芷的搀扶下,上了太子专属马车。
齐姝也提裙,按着花朝的手臂,也上了马车。
太子专属马车很大,甚至可以容得下四个人分坐下来喝茶。
齐姝上来后,就坐在了太子的身侧。
不过两人中间,还隔着一个小桌子,上面摆着茶果。
齐姝坐姿也十分规矩,腰挺得笔直,漂亮得犹如天鹅般的脖颈,优雅万分。
容司璟咳了两声,“太子妃,在东宫的生活,还习惯吧?”
齐姝:“习惯的,多谢太子殿下挂念。”
容司璟:“后院庶务等事情,倘若有不熟悉的,可以问冷嬷嬷。”
齐姝:“是。”
乖巧得不像话。
容司璟抬起头,看着她漂亮的下颌线,就连微微低下来的角度,都好像是训练好的,十分完美。
他的眼神之中都是玩味。
看起来,齐望真是把这个孙女培养得,朝皇后之位去了?
太子的出行依仗很大,前呼后拥。
马车更是平稳万分,齐姝扭头看了一下,发现案几上放着的茶碗中的水,都纹丝不动。
她有点沉默。
真是颠簸不了一点啊!
如此的话,她该找什么机会,才能够顺理成章地扑入太子怀中,造成两人的意外亲密接触?
等到外边内监高唱太子驾到的时候,齐姝就知道,今日好不容易跟太子单独相处的机会,还是给错过了。
要不,等回东宫后,她去看一看左皇后送的一匣子书籍跟画册,学习一番?
齐家门口,只站着一脸殷切的林氏。
她在看到太子先从马车上走下来后,立刻扭头对小厮道:“快去喊老爷大爷他们,说太子殿下来了!”
“是!”
看着跑得飞快的小厮,林氏心中忍不住,对前一步回府的大姑娘齐檀儿怨怼。
那丫头口口声声说,今日肯定是姝姝自己回门,所以齐家其他人,就都没有出来等姝姝。
而这边容司璟先下了马车,看到略显空当的大门口,他微微蹙眉。
就在这个时候,齐檀儿也从马车上走下来。
她突然崴了一下脚,直接朝容司璟撞了过去!
“殿下,小心!”
“娘娘,小心!”
门口的宫人们顿时手忙脚乱。
而齐姝发现自己在撞到容司璟的瞬间,他伸出双手,十分有力地扶了她的腰肢一下。
掌心隔着衣料,都十分烫得慌。
不过下一刻,那双大手却又好像是没力气了一般,瞬间卸去。
俩人直接摔做一团,裙摆衣袂都纠缠到了一起去。
林氏跟众人连忙扶起俩人。
齐姝扶着母亲的胳膊,连忙整理好了仪容,转过身歉意地看向容司璟。
“殿下,都怪妾身刚才崴了一下脚,您没事吧?”
容司璟猛然咳了好几下,本来病态白皙的脸庞,微微透露着一抹不寻常的病态红晕。
“无事,咳咳咳,太子妃不用挂怀。”
看着俩人如此相敬如宾,淡漠如客,林氏扶着女儿的手,微微紧了紧。
恰好这个时候,齐相走了出来,他赶紧带着儿子孙子,将太子殿下迎到前院堂屋中去。
这边齐姝则是跟母亲林氏,朝安慈堂走去。
林氏低声道:“姝姝,你跟太子殿下圆房了吗?”
齐姝摇头,“殿下礼佛,不想破戒。不过他已经让冷嬷嬷把东宫庶务,交给我打理。”
林氏却十分心疼,还想要再说几句,母女俩已经来到了安慈堂门口。
齐姝却停住了脚步。
可以听到齐檀儿的声音,隐隐约约地从内室传了出来。
林氏郁闷道:“刚才只有我在门口迎着你,是因为大姑娘今日回府,信誓旦旦地说,太子殿下肯定不会陪你回门,你祖父他们这才没有出来。”
一身华贵太子妃锦袍的齐姝,微扬下颌,“母亲,这些年来,你嫁入齐家后,如何劳苦功高,祖母却一直不待见您,连带着也不太待见我。”
“姝姝……”
齐姝扭头看向母亲,嘴角微扬,笑容恣意,“如今太子殿下来了,祖父跟父亲他们不也赶紧去迎接太子殿下了么?按照规制,祖母也应该亲自出来迎接我才是。”
齐老太太的确有诰命在身,但如今齐姝可是太子妃,是皇家人。
尊卑尽现。
林氏犹豫,“姝姝,这样为难长辈是不是不太好?”
齐姝摇了摇头。
这是为难长辈吗?
不,对于不配做长辈的人,就得教教她们,什么叫尊卑!
齐姝给了花朝一个眼神,花朝立刻打起帘子,高声道:“太子妃驾到!”
屋内的人齐老太太跟齐檀儿顿时一僵,脸色都不太好看。
但俩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起身。
齐姝垂眸看着自己的袖口,慢条斯理道:“原来祖母不在府上吗?那本宫还是去跟太子殿下,一起回东宫好了。”
齐老太太一听,顿时也急了。
这可使不得,他们没有办法跟太子殿下交代啊!
所以老太太立刻起身,让丫鬟们搀扶着出了门。
齐檀儿落后两步,但她还是推开一个丫鬟,扶着齐老太太。
看着一身华丽锦袍的齐姝,她心中不爽,敷衍地福了福身,凉凉地开口。
“妹妹好大的派头,祖母年纪都这么大了,竟还这般折腾她!”
齐老太太脸色黑如锅底,并没有开口,很显然认同齐檀儿的话。
齐姝:“本宫没有长姐厉害,长姐都敢怂恿齐家,藐视皇威了。”
齐檀儿:“我没有!”
齐姝:“你没有?那你为何哄骗家人们,不要去门口迎接?我也就算了,毕竟咱们是一家人,但你们这样藐视太子殿下,就不怕被皇家治罪吗?!”
齐老太太还不信,她求证似的看向儿媳妇,“太子殿下真的来了?”
林氏点头,“公公跟夫君他们此时正在前院堂屋,陪着太子殿下。”
这下子,齐老太太也不生气刚才齐姝的冒犯了。
她的目光之中,都是慈爱,“姝姝,如此看来,你是入了太子殿下的眼啊,来来来,外边风大,快跟祖母进屋。”
“好。”
齐姝被簇拥着进了安慈堂,齐檀儿却被留在原地。
过了一会儿,她好像是回过神儿一般,突然冲了进来,“不可能的!太子殿下身子那般弱,怎么可能会陪你回门?”
上一世明明太子殿下就没有陪她回门啊!
齐姝:“长姐不信,可以去前院看看,我总不会找个人假扮太子殿下,来哄骗你们吧?倒是长姐你,为何信誓旦旦,甚至幸灾乐祸地希望太子殿下不陪我回门?”
齐檀儿哑住了。
这边齐老太太对一向宠爱的大孙女,也有一些不满了。
“欣欣,太子殿陪姝姝回门,对咱们齐家是好事,难不成,你还希望太子殿下厌恶姝姝,厌恶咱们齐家吗?”
齐檀儿艰难地假笑了一下,“自然是没有的,我也是太担心姝姝了。”
她讪讪地坐在末尾,看着祖母握着齐姝的手,各种嘘寒问暖的,嫉妒愤恨得都要把手中的帕子给撕破了!
而齐姝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,嘴角微弯。
果然,只是坐了一会儿,齐檀儿就又忍不住了。
她直接打断了几个人的对话,不怀好意道:“姝姝,你跟太子殿下,还没有圆房吧?”
这等话,刚才林氏问过齐姝。
但因为林氏是自己母亲,也是真心担心自己,齐姝就如实回答。
不过如今,齐檀儿这样幸灾乐祸地问了出来……
“齐檀儿,你这样探听皇家秘辛,到底是何居心!?”
齐姝突然这一声喝,甚至都差点把齐老太太给吓了一跳。
齐檀儿更是直接愣在那,忘了反应。
齐姝皱着眉,看向祖母,“祖母,你快说说长姐,怎能这样口无遮拦的!得亏这屋子里面都是咱们自家人,倘若让宫里的人听了去,可就糟糕了!”
齐老太太被唬得一愣一愣的,但是一听到可能会对齐家不好,她立刻瞪了大孙女一眼。
“欣欣,你怎么能这样口无遮拦呢,快点跟姝姝道歉!”
齐檀儿哪里被祖母这样吼过,而且还是为了那齐姝?
她愤恨得不行,也不愿跟齐姝道歉,直接起身对齐老太太福了福身。
“祖母,突然想起来今日府中还有事,孙女就先回府了。”
说完之后,不等齐老太太有所反应,她起身就带着丫鬟走了!
齐老太太一愣,也没想到大孙女会这样不懂规矩直接就走了?
齐姝却慢悠悠地放下茶盏,语重心长道:“祖母,你看长姐,脾气竟然这样大,是不是她在广平侯府,过得不舒坦啊?”
齐老太太也是一脸狐疑,“可是她一直对我们说,世子很宠爱她,府上的老夫人也很看重她,都开始带她看账本了啊。”
齐姝:“许是长姐报喜不报忧吧,就算是沈老夫人再喜欢她,还能够越过人家自己娘家的孙女去?”
齐老太太瞬间就信了,大孙女肯定是没说实话。
今日这样失态,肯定是在侯府过得不好,迁怒了娘家,这也太不懂事了!
齐老太太的确一直偏心大孙女,但她自私,更是把齐家的利益看得更重。
齐姝又道:“不管长姐有没有在侯府受气,关上门都是我们自己人,倒也算了。倘若在一些大场合,长姐还是这般的话……可是会给齐家招来祸端啊。”
齐老太太看着平时看不上的三孙女,如今仪态万千的模样,她的心情十分复杂。
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“姝姝说得对,回头祖母肯定会多加叮嘱她。”
齐姝目的达成,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。
她说了一会儿,就说累了,要回原来的院子。
林氏还有话问女儿,就跟着她一起走了。
她们离开后,齐老太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对身边的大丫鬟说道:“看姝姝如今得了太子殿下的宠爱,整个人都不一样了。也不知道当初欣欣是如何想的,为什么一门心思要嫁给沈时彻,直接嫁入东宫多好啊!”
这话大丫鬟也不好接,但心中却是十分认同的。
傻子才会不选东宫选了那侯府。
这边齐姝回了自己的院子,终于放松下来。
看着昔日的屏风摆件都还放在远处,恍惚间感觉自己好似还没有出嫁。
林氏坐在旁边,则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女儿。
齐姝摸了摸自己的脸,“阿娘,怎么了,为何这样看我?”
林氏:“感觉我的姝姝,好像哪里不一样了。你往常不会那样顶撞你祖母,也不会那样说大姑娘。”
齐姝:“只不过是之前都忍着,如今不想继续忍着罢了。阿娘您也是,以后想说什么就说,想做什么就做,女儿给你撑腰。”
林氏眸光一顿,握住了女儿的手,“你啊你,不用一直惦记着我,你一个人在东宫,也是十分不容易啊。”
“我还好了,太子与我相敬如宾,东宫庶务也交给了我,那些选侍们也都很安分。”
林氏听后,这才稍稍放下心来。
母女俩聊了一会儿,就到了用膳的时候。
用膳的时候,太子殿下全程没有说什么,齐家人也不敢打扰,全程紧张忐忑。
最后在太子殿下的咳嗽声中,这场回门宴结束了。
坐上马车离开之前,齐姝掀起帘子,看了看满眼担忧的阿娘。
她微微蹙眉。
自己还没有办法,该查出当年阿娘的事情,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。
而且已经过了十几年,怕是更难查。
就在这个时候,耳边又传来了太子殿下,惊天动地的咳嗽声。
齐姝赶紧倒了一杯水,“殿下,您没事吧?”
容司璟接过那杯水,又缓缓地放下了。
“怎么今日回门,太子妃好像不太高兴?”
齐姝没料到太子会这样说,她赶紧摇头,“没有,今日妾身十分高兴。而且还很惊喜,太子殿下会愿意陪妾身一起回门。”
容司璟:“回门本就是夫妇俩一起的。”
齐姝不多言语了,她总不能说,我担心你身子太弱,直接在齐家撅过去?
这等大逆不道的话,还是不要说为好。
容司璟突然又开了口,“齐家是不是只有你母亲待你好?”
齐姝本想否认,但话到了嘴边,突然又停住。
祖父父亲他们都是大家长,他们都对长兄寄予厚望。倒是对几个女孩子,他们不太在意。
女孩嫁人也是为了家族联姻,巩固齐家在大楚的地位罢了。
祖母就不用说了,十分偏心齐檀儿,一如既往。
唯有阿娘林氏是真心疼爱她。
齐姝想起来上一世阿娘在齐家,抑郁而终,她眼眶微红。
“其实,当初我阿娘本不想嫁给我父亲做继室,可是……”
她说不下去了,微微哽咽。
容司璟递了一个帕子过来,齐姝接过帕子,压了压眼角,怯怯道:“抱歉殿下,妾身不该跟您说这些的。”
“没事。”
虽然这样说,但容司璟也没有追问那后半句的‘可是’是什么。
齐姝攥着帕子,也没有再开口。
马车中又安静了下来,只是偶尔会传来容司璟的咳嗽声。
等回了东宫,容司璟自然又是去了佛堂,而齐姝独自一人回到寝宫。
沐浴更衣过后,让花朝等人都下去,她则是躺在柔软的榻上,看着屋顶的床帏幔纱。
她想起来今日在齐府门口,自己那故意的一跌了。
太子殿下或许比她想的,还要深不可测。
甚至那孔武有力的手……难道太子会武功?
也不知道刚才在马车上,她故意那般说,太子殿下会不会帮忙去查当年的事?
此时佛堂里面的内室,容司璟已经脱下外袍,在小太监的伺候下沐浴更衣。
他散着长发,捏着佛珠,盘膝而坐,双眼紧闭。
倒是一声咳嗽都没有过。
不一会儿,明玄敲门进来,拱手道:“殿下,西南藩王容步封的义女荣华已经化名,跟着林将军林屿回京了!”
容司璟缓缓地放下信笺,“他们竟选中了林家?”
明玄:“目前看起来的确是的,不确定林家在得知那女子的身份后,是否会帮助西南藩王。那女子应该会在林家潜伏一阵子,不过,据属下所知,林屿林将军家中已有发妻。”
可想而知,林将军带回去这个女子,会在林家掀起一小股的风波吧。
容司璟在舌尖轻轻地呢喃了‘林家’两个字。
突然就想起来之前在马车上,他家小太子妃的试探了。
“让人去盯着林家,另外,去查一下当年齐应卿为何娶那林氏做继室。”
“是!”
明玄感觉奇怪,为何要查齐应卿跟林氏的事情?
莫非,殿下是担心林家跟齐家私下里已经十分亲密,到时候会一起造反吗!
殿下果然高瞻远瞩,英明神武!
而寝宫之中的齐姝,已经沉沉睡去,但却在梦中突然惊醒了过来。
她坐在榻上,大口大口的喘气,脑海中还回忆着那漫天的血色!
齐姝微微扶额,疑惑道:“林家那件事,不应该在一年后才发生吗?”
为何她会突然梦到了?
齐姝的阿娘林妙菀,是镇国将军府林家的旁支远亲。
因为全家意外遭难,只剩下了林妙菀,她就被送到了京城将军府林家。
被林老太太当亲孙女一般疼爱,老太太后来还特意给林妙菀相看了一门好的亲事,正是徐国公的嫡次子徐茂拓。
俩人也是郎才女貌,情投意合。
只不过,十六年前宫宴中的那场意外,徐家退亲,一时间林妙菀处于风尖浪口上。
也将林老太太给急病了。
林家其他人,对林妙菀满是怨怼。
林妙菀没有办法,只好转身做了齐应卿的继室,不想再给林家招惹麻烦。
只不过林老太太虽然缓了过来,但却得了痴症,不太认识人了。
林妙菀十分愧疚,也就不太去林家了,连带着齐姝也不怎么跟林家走动了。
齐姝记得一年后,有人说林家通敌叛国,窝藏奸细。
可这件事还没有最后定局,林家满门就在一夜之间,被手段狠辣的杀手给残害了,没有留下一个活口,甚至包括年幼的稚儿,都躺在血泊之中。
上一世齐姝无意间路过,看到林家大门口的漫天血色,后来还做了好几天噩梦。
阿娘也因此重病了一场,身子开始变差。
齐姝靠在软枕上,秀眉微皱。
她虽然跟林家人并不亲近,但阿娘却从林老太太惨死后,一病不起。
她能够为阿娘做些什么呢?
对了,上一世她知道神医药老在这个时候,好像马上要进京了。
或许,她可以让药老帮忙给林家老太太看病?
夜很深了,齐檀儿坐在榻前,看着一直跳动的烛火,脸上布满寒霜。
不一会儿,沈时彻从外边走了进来。
他经过这两天的时间,已经调整了过来。
那晚上不行,肯定是太累了。
还有就是,上一世他多少对姝姝,是有一些愧疚的。
当然,他心中最在乎的还是欣儿。
走进来看到齐檀儿坐在榻边,眉头紧皱的模样,沈时彻温柔道:“是谁惹我家欣儿不高兴了?”
齐檀儿猛然抬头,急切道:“阿彻,是不是太子殿下的身子好一些了?”
沈时彻脸上的温柔笑意一顿,“欣儿为何突然这样说?”
齐檀儿咬唇,“今日是齐姝的回门日,太子殿下竟然是陪着她一起回来的!祖母甚至还为齐姝说了我!”
她越说越委屈。
为什么上一世太子就不肯陪着她回门?
为什么上一世太子就不让冷嬷嬷把东宫庶务,交给她打理?
如果太子真的身体变好了,以后顺利坐上皇位的话……那齐姝就是皇后啊!
她岂不是亏大了!
沈时彻看着十分暴躁的齐檀儿,非但没有理解她的愤怒,反而之前的好心情,瞬间消失殆尽。
他突然伸手勾起齐檀儿的下巴,目光直视,“欣儿,你后悔嫁给我了吗?”
齐檀儿的抱怨,突然戛然而止。
不,她没有后悔,也不会后悔!
想到上一世的结局,齐檀儿主动搂住沈时彻的脖子,坐在他怀中柔声道:“怎么可能呢,我今日就是被齐姝给气到了而已,她从小什么都让着我,这突然嫁入东宫了,反而变得高高在上,鼻孔都要仰天上去了!”
沈时彻仔细想了一下,他发现,自己记忆中的姝姝,从来都是温柔贤惠,端庄大方的。
还真的没有鼻孔仰到天上去的模样。
而就在他恍惚片刻,齐檀儿已经搂着他的脖子急切地亲了起来。
沈时彻立刻就把刚才想的事情,瞬间都抛之脑后。
俩人一起跌倒在了床榻上……
一番云雨过后,两人静静相拥。
沈时彻轻吻着齐檀儿的额头,“欣儿,我有一个好法子,可以让祖母把如今侯府的那些铺子,都交给你来打理。”
齐檀儿听后一喜。
她已经跟着侯夫人他们看了许久的账本了,每天看得头昏脑涨的,结果迟迟没有下一步。
如今听到沈时彻这样说,自然是打了瞌睡,就有人来送枕头!
“你快说,是什么好法子?”
“欣儿,你不是陪嫁了一些铺子庄子么,你主动跟祖母说,把这些铺子都并入侯府所有铺子田地庄子里,然后你统一一起管理,祖母肯定会同意的。”
齐檀儿眸子一顿,心中第一个想法是不乐意的。
不过随后想到,上一世的姝姝好像是也把自己的嫁妆,后来贴补到侯府。
估计,姝姝也是用了这个法子,讨得了沈老夫人的欢心,最后拿到了侯府的掌家之权?
看到她眼神之中犹豫,沈时彻捏了捏她腰间软肉,又道:“而且,等以后掌家权都到了你手里,你再把那些铺子分开,收回到你嫁妆之中,也是无人知晓的。”
齐檀儿听后眼睛一亮。
“那好,就这么办!”
第二日齐檀儿去见了沈老太太,说了这件事。
沈老太太果然就把侯府的铺子庄子田地那些,都交给了她来打理。
齐檀儿拿着库房钥匙离开的时候,看到白锦荷,脸上的表情得意极了。
“锦荷妹妹,以后厨房就要劳烦你多管了,祖母让我去管咱们侯府的铺子跟庄子了呢。”
白锦荷听后,脸色一变,立刻沈老太太跟前哭诉。
沈老太太却笑得意味深长,“锦荷啊,有一些事情,不能光看表面啊。”
广平侯府如今看着光鲜,但实际上内里却开始亏空了。
毕竟府中人多,还得照顾着旁支两大家子,每年只靠老爷他们的俸禄,根本不够。
看着铺子极多,但许多铺子庄子,已经入不敷出。
那齐檀儿主动把自己嫁妆往里填,沈老太太高兴还来不及呢,怎会不同意?
等到齐檀儿知道侯府中馈是一个什么情况后,她想要再甩开,可就没那么容易了!
就在齐檀儿被算计嫁妆而不自知的时候,齐姝正在摆弄着自己的私库。
她上一世知道侯府是外表光鲜,内里亏空。
等到年底的时候,就连送礼的银子,都要不够了。
过个大年,许多主子都没有银子做新衣裳。
当时齐姝是一心一意地为侯府着想,而且她的多次正确决定都帮了侯府大忙。
后来也将自己的嫁妆,填补给了侯府。
沈老太太心服口服,主要是知道齐姝真的能够让侯府众人,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,所以把掌家权给了她。
这一世么,齐姝决定自己的银子,都要好好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正理!
齐姝对花朝吩咐道:“这些庄子铺子的管事,你都去见一遍,他们是什么样的人,回来如实告诉我。你别一个人去,去找白总管,让他帮忙找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同去。”
“是。”
结果花朝刚出去,就回来了。
原来是白芷亲自来了。
他来得正好,齐姝就把自己要两个侍卫陪同花朝的事情说了。
白芷:“是,娘娘,回头奴才就去安排这件事。”
齐姝点头,“那就辛苦白总管了。对了,你来找本宫有什么事?”
白芷:“启禀娘娘,殿下明日要去皇家温泉疗养行宫去,会离开十余天。”
太子殿下离东宫这么久,的确得通知她这个太子妃。
不过齐姝猛然想起来,左皇后让她做的事情了。这泡温泉的话,岂不是最好的下手时机?
齐姝:“那温泉行宫距离京城远么?说起来惭愧,长这么大,本宫还没有泡过温泉。”
太子妃虽然年轻,但却稠丽得好像是怒放的牡丹,说着自己未曾泡过温泉的话,瞬间就让人心中一软。
白芷都有点讶异,自己这个宦臣竟然都会心软了。
但他城府很深,并没有露出异常表情,而是从善如流道:“温泉行宫距离京城不远,一日车程就可以抵达,那边温泉的确不错,还有一些有药用作用。”
他说得认真,齐姝也听得认真。
白芷说完后,就拱手离开了。齐姝让花朝跟着他一起下去,确定好带侍卫去庄子铺子巡查的事情。
等到他们走了,暮岁一脸憧憬,“听说有一种温泉,泡了后皮肤会变得白皙如雪呢,不知道这个温泉行宫之中有没有。”
他们这些下人倒是不奢望能够泡一次澡了,但是……能用美白的温泉水洗洗手也是好的啊!
齐姝没说话。
她本就不在意泡不泡温泉,她在意的,是温泉中泡着的那个病弱矜贵的太子爷!
这边白芷回去禀告容司璟的时候,也同时把齐姝那句长这么大没泡过温泉的话给说了。
容司璟抬眸看他。
白芷连忙道:“殿下,太子妃还让奴才找了两个侍卫,护送她的一个心腹侍女,去一些铺子庄子那走一趟。”
容司璟:“是太子妃的嫁妆?”
白芷:“是。”
容司璟突然想起来,他家小太子妃在齐家,也只有一个文弱的母亲疼爱。
竟然连温泉都没有泡过,十足可怜。
“你去问问太子妃,明日是否愿意同去,愿意去就提前把东西收拾好。”
“是,殿下。”
白芷去齐姝那传话的时候,齐姝听闻可以去后,脸上露出十分欣喜的表情,还让暮岁给了白芷赏银。
只不过她多问了一句,“除了本宫以外,这次还有哪位选侍同行?”
白芷:“回娘娘,殿下的饮食,一向是白选侍负责的。”
齐姝懂了,那位白选侍可是左皇后的心腹,更是眼前这位白总管的义妹,看来之前去温泉行宫,也是那位选侍同行了。
晚上沐浴更衣后,齐姝还是从之前左皇后给的箱子中,随便拿了两本画册出来。
画册上面都是各种两个小人,互动的小图,旁边还会有一些对话。
十分露骨。
齐姝:“……”
谁家好婆婆会给儿媳这等东西啊?
不过,也足以见得,太子殿下的身子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吧。
翌日太子动身出发,在得知太子妃跟白选侍一起同行后,剩下三位选侍,神色各异。
李选侍一向不争不抢,转身就回院子去绣帕子了。
岑选侍心中不甘,就打算给家中写信。她十分嫉妒地想,如此看来,太子妃已经得了太子殿下的心?
华选侍则是被气的,转过身把一棵开得正盛的芍药给拔了!
齐姝并不知道几位选侍的反应,她靠坐在马车上的软塌上,眼底有着淡淡的青影。
暮岁担忧道:“娘娘,您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,要不赶紧眯一会儿,有什么事,奴婢喊您。”
齐姝点点头。
昨天晚上,恶补了那些画册子,根本没有睡好。
闭上眼都是太子殿下那戴着佛珠的手,在自己身上四处游曳。
睡梦之中,她模模糊糊地都想不清楚了,到底是谁打算诱谁?
结果就在齐姝马上要睡着了的时候,马车猛然停了过来。
原来是前面有大臣的马车,见到太子仪仗后,停下来给太子殿下行礼让路。
齐姝迷迷糊糊地,她疑惑地掀起帘子,往外一看。
正好就跟停在路边的一身官袍的沈时彻,四目相对。
沈时彻看着可能是因为没睡醒,而一脸懵懂的太子妃,明艳如桃花,那漂亮的下颌,哪怕只是一个侧影,就让人流连忘返。
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了她的脖子上。
齐姝已经迅速放下帘子,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,“暮岁你看我脖子这里,是不是被蚊子咬了?”
暮岁:“现在就有蚊子了吗?呀,还真是!娘娘放心,奴婢带了药膏,给您涂一些。”
“嗯。”涂了药后,齐姝困意袭来,沉沉睡去。
好在接下来没有再发生什么变故,中午在驿馆休憩热一个时辰后,又继续上路。
等顺利抵达温泉行宫安顿好后,齐姝就主动过来找太子。
容司璟正在用膳,旁边白选侍在那伺候着。
听闻太子妃来了,他还愣了一下,“不是说让她自己用膳了么?”
“太子妃娘娘说,要亲自过来谢您。”
“让她进来吧。”
容司璟想,这位小太子妃有趣又懂事,他也不介意多给她一点面子。
容司璟又对身边的白选侍道:“去再准备一套碗筷。”
白选侍一愣,随后她立刻规矩点头,“是,殿下。”
齐姝进来的时候,就看到矜贵的太子殿下,一袭月牙白锦袍,正优雅地用膳。
白选侍温顺地在旁边伺候着。
齐姝目光在白选侍身上扫过后,就落在了桌子上,发现上面还有一套未用的碗筷,嘴角微扬。
她对太子恭顺地福了福身,“殿下,妾身从小就没有泡过温泉,这次能来,多谢您了。”
容司璟:“又不是什么大事,不过你毕竟是太子妃,在外边,可不能这般没有见识的模样。”
齐姝:“是,殿下。哎呀,这些菜都是白妹妹做的么?听闻妹妹手艺不错,最合殿下口味,果然好香啊。”
白选侍握着公筷的手,微微一紧。
容司璟的目光却落在自家小太子妃身上,她是有一些小算计小聪明。
但应该也是真的想要品尝白选侍做的菜。
他微微颔首,“太子妃既然来了,就一起留下来用膳吧。”
齐姝从善如流,“是,殿下。”
这是她第二次跟太子一起用膳,上一次还是她回门的时候。
太子殿下用膳的时候,十分讲究,一句话都不会说,齐姝自然也不会这个时候触霉头,专心干饭就好。
等到用完晚膳,齐姝跟太子告退后,不一会儿,白选侍就追了出来。
白选侍忐忑地福了福身,“娘娘,您不会怪责妾吧?”
齐姝看着她,温柔一笑,“本宫为何怪你?本宫还想要夸奖你呢,手艺真好,做的菜真好吃。”
白选侍一脸骄傲,“之前妾是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,太子殿下小时候就喜欢吃妾做的菜。”
齐姝:“你做的菜,的确很不错,暮岁,赏。”
暮岁赶紧点头,从怀中摸出一个封红,塞到了白选侍手中。
白选侍:“……”
齐姝没有再多看一眼目瞪口呆的白选侍,已经转过身,让暮岁扶着回院子了。
白选侍虽然看起来跟太子殿下更亲近一些,但她的那点伎俩,在齐姝跟前,还真不够看的。
上一世沈时彻的那个通房,得了宠,作起来都比这白选侍厉害多了。
最后还不是都被齐姝给收拾了?
终归到底,太子殿下不行,这东宫后院的女人们,就永远也越不过齐姝去。
她又怎么会把这个白选侍放到眼里?
倘若白选侍得宠,不会这么多年,殿下从来没有宠幸过她。
更何况,今晚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,可没有时间在其他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。
袅袅水汽弥漫着的温泉之中,容司璟只着一层银白色中衣,浸泡在其中。
旁边摆着的白玉盘子里,放着晶莹剔透的葡萄。
他微微闭着眼,想着这段时间朝堂上的事情。
突然就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。
容司璟不悦地睁开眼,刚要责备闯进来的宫人,结果却看到了他家小太子妃,只穿着轻薄的罗裙,长发用一根玉雕簪子轻挽着,提裙走进温泉池中,迷茫地左顾右盼。
她好像还没有发现他。
那本就轻薄的纱裙,被水浸泡后,都贴在了身上,婀娜尽现。
容司璟好像是一只被闯入领地的雄狮一样,额间青筋起来,眸子也变得幽暗危险。
他刚要喝出声,结果就听到了小太子妃,发出十分舒服地一声喟叹。
“原来泡温泉,是这般舒服呀!”
她捧起水,十分天真浪漫地扬了起来,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,十分好听。
容司璟眼底的戾气,缓缓褪去。
他微微垂眸,不再看那边的活色生香,心中默念经文。
果然还是很孩子气,没有泡过温泉,就这般天真浪漫。
想着那丫头自己泡好后,就会主动离开,容司璟最终还是没有出声,打算先由着她去好了。
非礼勿视,俩人应该可以相安无事吧。
齐姝其实知道,太子就在水汽缭绕的深处。
她没有贸然靠近,而是真的享受着这舒服的温泉。
约莫过了半个时辰,齐姝才站了起来,打算踩着台阶离开。
突然眼前一黑,发出一声惊叫,一头栽入了水中!
容司璟本来心都静了下来。
结果听到那声惊呼,他立刻冲了过来,连忙把太子妃从水中捞了出来。
小太子妃双眼紧闭,唇角泛白,睫毛轻颤,很显然是受到了惊吓。
强大的求生欲让她紧紧地抱住了容司璟!
两人本来就都只穿一件薄如蝉翼的中衣,又都浸了水,如今这般紧紧贴在一起,更是能够清晰真切地感受到彼此。
齐姝感受到那强势的存在后,她终于相信,左皇后诚不欺她。
太子殿下虽然病弱,但应该还是行的。
她迷茫地睁开眼,在看清楚眼前的人后,猛然瞪大了美目,“啊,太子殿下您怎么在琳琅池?”
容司璟:“这里是龙玄池。”
齐姝一脸懵的模样,好像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错了。
不过下一刻,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太子抱着,连忙用力地推开了他。
结果,没推动?
齐姝抬起头,正好跟太子殿下,四目相对。
下一刻,她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殿下突然朝后边仰了过去!
随后身体落入池子中,飞溅起巨大水花。
齐姝已经快速地把太子殿下扶了起来,“殿下,您没事吧?您快点说说话,别吓唬妾身啊。”
太子双眼紧闭,一言不发。
这等情况下,肯定是要喊宫人进来的。
结果,容司璟闭着眼,突然发现一双柔软的唇,贴在了他的嘴角上!
而他整个人几乎被那樱唇的主人,给圈到怀中,全方位地感受各种柔软。
他虽然病是装的,但也对女人的确没有兴趣。
可此时被柔软环绕,那柔软之中还掺杂着一种香甜味道,好像是什么特别好吃的美味。
容司璟突然装昏装得十分辛苦,心中涌起一股子戾气,打算将此时不成体统的小太子妃,给揉进怀中,吃入腹中,然后再……
他装不下去了!
“你在做什么?”
虽然虚弱,但声音依旧十分有太子殿下的威严。
齐姝惊喜道:“殿下,您醒了啊?妾身刚才见您溺水了,听说可以渡气让人醒过来,臣妾就试了试,您果然就醒了!”
容司璟此时表情十分复杂。
他突然用力地咳了起来,低声道:“你快些上去,把衣裳穿妥帖了。”
齐姝:“殿下,您还要继续泡一会儿吗?可是您的手指上都起褶皱了。”
容司璟看了看浑然未觉自己此时有多诱人的太子妃,微微闭上眼,“嗯,孤要再泡一会儿,你穿好衣裳出去,让白芷进来伺候。”
“是。”
齐姝突然低头,看着自己身上的模样,突然呀了一声,耳根瞬间变红。
她转身就上了台阶,赶紧去屏风那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。
齐姝临走的时候,甚至都忘记跟容司璟禀告一声了,可见十分惊慌。
容司璟黑漆漆的眸子,看着落跑的小太子妃十分狼狈的背影,他嘴角微扬。
她这到底是本性率真,还是……被齐望教得太聪慧,心机颇深,打算欲拒还迎?
齐姝一路惊慌地跑回了自己的住处。
解开外袍,里面浸湿的衣衫都贴在了肌肤上,看着狼狈又旖旎。
暮岁惊慌得不行,“娘娘,您这是怎么了啊?”
齐姝脸上的娇羞,已经消失不见,她淡定吩咐暮岁,“去准备一些热水,再让人煮一碗红糖齐茶。”
“是。”
暮岁担心自家主子,立刻把这两件事给安排好了。
再重新用热水沐浴后,又喝了红糖齐茶,齐姝就让暮岁先下去了。
她已经换上干爽中衣,躺在榻上,从枕头底下,摸出了那小画册来。
扑倒太子这件事,最不容易点就是,这是以下犯上。
倘若太子不愿意,恐怕结果会很惨,闹大了,可能还会祸及家人。
所以齐姝打算温水煮青蛙,第一件事,就是要让太子殿下慢慢习惯她的碰触。还有今日一起用膳,也在潜移默化地让太子殿下,熟悉自己的存在。
这样,等到那个绝顶机会到来的瞬间,她才能够一蹴而就,一招必中!
太子妃着凉的事情,很快就被传到了容司璟这里。
容司璟正穿着淡金色中衣,盘膝坐在软塌上,他刚收回手,就对坐在旁边的白发白眉的老者说道:“洛神医,麻烦给孤的太子妃也瞧一瞧吧。”
这次来温泉行宫,容司璟知道洛神医会来,所以就没有让太医随行。
而太子妃会跟着来,本来这件事也是意外。
洛神医震惊得眉毛都在往上翘,他震惊道:“殿下竟然是带着太子妃一起来了?莫非,您打算破戒了?”
容司璟嘴角一抽,“让你看个病,怎么话这么多!”
洛神医知道他的脾气,也就没有多说。
只不过转身跟白芷一起出来的时候,小老头嘀嘀咕咕,“小白啊,这位太子妃,是不是长得倾国倾城?”
白芷点头也不是,摇头也不是,好奇道:“洛神医,您为何这样说?”
洛神医摸了摸胡子,“太子妃肯定十分漂亮,不然殿下不会动心,哎,英雄难过美人关啊。”
白芷哭笑不得,但也没有立刻说什么,而是把洛神医给送到了太子妃的住处。
听闻太子让人来给自己看病,齐姝就知道自己昨天晚上,没有做无用功。
齐姝整理了一下仪容,然后放下床榻的帘子,这才让暮岁出去把大夫请进来。
结果洛神医一进来,齐姝就愣怔住了。
她突然恍然大悟。
上一世洛神医进京,肯定也是为了给太子殿下治病,如今能够出现在太子身边,也不足为怪!
齐姝突然心情好了起来,发现这一世跟齐檀儿交换夫君后,自己好像一直心想事成。
她温和道:“还请洛神医给本宫看一看,本宫一直头痛。”
洛神医:“娘娘年纪轻轻,竟然认识老夫?”
齐姝:“前些年小时候,偶然间在京中见过您,不过那时候本宫年幼,还只是齐家的一个小丫头而已。”
洛神医恍然大悟,摸了摸胡子,便给齐姝诊脉。
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着凉之症。
洛神医:“娘娘放心,您只是偶感风寒,回头老夫开一服药,让宫人给您熬了服用,三两日便会好。”
齐姝:“多谢洛神医,本宫有一位长辈,生了病记不得人了,还请问洛神医,这种病症能否治得好?”
洛神医:“这种痴症,有的可以治愈,但有的不行,具体的要看病人的具体状况如何。”
齐姝听后,好似十分犹豫。
洛神医知道眼前这位太子妃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,肯定不低,如果将来不出意外,她就该是皇后娘娘了。
他也愿意卖给对方一个好。
洛神医温和道:“老夫这次进京,会多待一段时间,敢问您这位生病的长辈,是哪一位?”
齐姝没想到这个洛神医这么上道,她赶紧道:“正是本宫母亲的家人,镇国公府林家,林老夫人。到时候,就劳烦洛神医了。”
“无事无事,举手之劳。”
定好这件事后,齐姝心情好了许多。等暮岁送洛神医回来后,她就让暮岁去准备一些吃食。
太子修佛,平时都是用的素食,所以那白选侍才会挖空心思,做各种各样的美味素食,伺候太子殿下。
但齐姝如今可不能一直病着,她还要多去太子跟前晃一晃。
没有体力,怎么能扑倒太子殿下?
齐姝:“暮岁,记得多做一些肉菜,最好再弄个羊肉锅子。”
她要吃肉,要吃好多肉!
另外,她还得给阿娘写一封信,告知洛神医会去给林老太太看病的事情。
白芷之前一直在旁边候着,等洛神医给娘娘看完病,他吩咐宫人去给娘娘煎药,同时亲自把洛神医送回到住处后,这才折身回去伺候太子殿下。
不过半路上,他却看到了义妹白选侍,愣怔地站在荷花池边,看着里面的姣姣荷叶。
白芷:“白选侍,你怎么在这里?”
白选侍抬起一双泛红的眼,她蹙着眉,十分低落道:“他对她是不同的。”
白芷没听明白,“什么?”
白选侍突然带着哭腔,“义兄,我本以为殿下就是这样冷漠的性子,跟谁都不会亲近。所有女人包括太子妃都只是东宫的摆件。但他对太子妃,却是不同的!昨晚,他们甚至一起泡了温泉!”
白芷沉默下来。
当初他跟义妹,都是被皇后娘娘所救,后来也就都名正言顺地来效忠太子殿下。
本来太子殿下是要封他义妹为女官,但义妹却坚持要以侍寝宫女的身份,进入东宫,可以贴身照顾殿下。
此外,还可以帮殿下看着东宫后院那些居心叵测的女子。
当时白芷劝过义妹,但对方却义无反顾。
他轻叹一口气,“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呢?”
白选侍本就纤细温柔的模样,此时一哭,更是梨花带雨,让人心怜。
她不甘心道:“义兄,等以后殿下登基了,不会让这个齐氏做皇后吧?”
“白选侍慎言!”白芷轻声喝道,四处看了看,他皱着眉,“殿下的事情,并不是你我可以议论的。好在你现在还没有侍寝,如果后悔了,我回头去跟娘娘求情,把你调回坤宁宫。”
好在你现在还没有侍寝……
这句话好像是刀一样,直接戳中了白选侍的心。
她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多年了,太子殿下,的确还没有碰过她。
白选侍突然眼中闪过一抹坚毅,但很快消失不见了。
“让义兄挂念了,我如今怎么可能还回坤宁宫去?不管如何,我肯定会一如既往的效忠太子殿下。”
白芷狐疑,“你真的没事了?”
白选侍:“嗯,没事了。义兄你还忙,就先去忙事情吧,我自己静一静心就好了。”
白芷其实也能够感觉得到,殿下对太子妃,是有一些特别之处的。
毕竟他都让洛神医去给太子妃看病了。
再三确定,义妹只是心情一时不好,已经想开了后,白芷转身就走了。
可他却没有看到白选侍眼底一闪而过,那势在必得的光芒!
齐姝三日后就彻底好了。
她就又去感谢太子殿下了。
这一次容司璟一袭龙纹锦袍,盘膝而坐,正在室内念经诵读。
一般这个时候,是不可以让人打扰的,得等太子殿下诵读完才行。
齐姝被白芷拦在了外间,她也不急不恼,“是应该等一等的,而且本宫这次来为了感谢太子殿下,想要为他煮茶。”
她已经让暮岁把一套紫砂茶具都带来了。
白芷:“可殿下这诵经,至少要一个时辰。”
齐姝一脸微笑,“没事,本宫等着便好。”
话说到这里,白芷也不好再坚持,只好退到了一边候着。
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,从室内传来的诵经跟木鱼的声音,让这个午后愈发安宁祥和。
齐姝给自己先煮了一壶玫瑰花茶,纤纤玉指,宛若弹琴一般,让人赏心悦目。
竟然莫名地跟跟里面的梵经,交相辉映。
容司璟诵经结束后,掀起帘子出来,就看到了美人煮茶的画面。
他摆摆手让白芷不要说话,直接坐在了齐姝的对面。
齐姝笑容潋滟,声音温柔缱绻。
“多谢殿下让洛神医给妾身看病,妾身就煮一壶茶聊表谢意吧。”
容司璟看了看她巴掌大的小脸上,十分明艳娇嫩,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,“好。”
他想,只是一盏茶而已,无伤大雅。
这边太子夫妇俩相处得算是十分融洽,而这边的广平侯府,却是阴云笼罩。
沈老侯爷语重心长道:“阿彻,这次一共二十个卫所,晋升了足足十个指挥使跟副指挥使,怎么会没有你呢?”
也不怪老侯爷这样紧张,因为他们广平侯府,已经没落了许久,没有人身居高位了。
好不容易如今阿彻,这样优秀,就指着他以后可以做大官,光耀门楣。
谁想到,却依旧是一个金吾卫?
沈时彻也在皱眉。
上一世最开始的晋升,的确也没有他。
后来是姝姝出面求林氏,去找了卫所长林屿求情,才把他给提到了卫所指挥使的位置。
当然了,这也是沈时彻开始走上仕途,最后在北疆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关键一步!
这一世,他之前已经去找过林屿了,林屿见都不见他。
沈老侯爷忧心道:“阿彻,你倒是说话啊,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?”
沈时彻:“可以去求林屿林将军帮忙,欣儿的继母就是出自林家。”
沈老侯爷眼睛一亮,“那快些去跟你媳妇说,把这件事定了吧,不然就来不及了,你还得再等三年!”
沈时彻点头,起身就回去找夫人齐檀儿了。
他记得上一世,那林氏虽然是欣儿的继母,但对欣儿也一直不错。
想必让欣儿开口,林氏也会去帮这个忙吧。
可沈时彻刚走进屋子,突然就被一本账本,给砸到脚边,他顿时愣住了。
齐檀儿看着他,突然委屈得眼眶泛红,“阿彻,你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,一起哄骗我的嫁妆?”
沈时彻皱眉,“我什么时候哄骗你嫁妆了?”
齐檀儿:“侯府根本就没有几个赚钱的铺子了!现在,最赚钱的是我嫁妆的那些铺子!你还说没有哄骗我?当初把我嫁妆里面的铺子跟庄子并进侯府中馈,可是你给我出的主意!”
沈时彻难以置信,他上一世从来没有为府中庶务而发愁过,毕竟当时姝姝把侯府搭理得井井有条。
他连忙拿起那些账本看着,看了一本又一本,表情越来越难看。
沈时彻脸色难看,“欣儿,我是真不知道这件事!你等等,我去问问祖母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
侯府怎么可能会这么穷?
齐檀儿看他表情认真,就想着对方肯定是不知情的。
她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,“那肯定是有人做了假账本,想要让我知难而退,不再掌家了!阿彻,我跟你一起去找祖母问个明白!”
沈时彻自然是不舍得齐檀儿受到这样的欺骗,握着她的手,认真道:“欣儿你放心吧,我一定会弄清楚这里面的误会,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。”
听到沈时彻这样说,齐檀儿这才稍稍放心。
不管如何,只要沈时彻是站在她这边的,一切就都好解决。
俩人一起去了沈老太太住的百寿居。
天色已晚,老人本就早眠。
沈老太太这都躺下要睡着了,就听到外边传来吵吵闹闹的。
老太太顿时瞪着眼,脸上的皱纹都堆叠了起来,“大晚上的,是谁来百寿居吵闹?”
小丫鬟赶紧道:“老太太,是世子爷夫妇俩来了,说有事找您。”
沈老太太不悦,“什么事非要今天说,你们没说我已经歇下了么?”
“我们说了,世子说明日再过来,但世子妃齐氏不同意。”
沈老太太本来就不喜欢那个齐檀儿,如今更是直接气精神了,她用茶盖砸了小丫鬟,“胡说八道什么,那齐氏也配做世子妃?世子妃明明是锦荷!”
小丫鬟赶紧跪下认错。
这边站在门口夜风中的沈时彻,表情不太好,他哄着齐檀儿,“欣儿,今日太晚了,祖母已经歇下了,明日下值回来后我再陪你来。”
齐檀儿:“不行!万一是谁哄骗了祖母呢,这件事越早解决越好!阿彻,你也不希望那个骗子还在侯府中兴风作浪吧?”
沈时彻一时语塞,同时心中还有点烦躁。
管家的事情那么简单,怎么几个女人都管不好?上辈子他就没有因为这件小事操过心!
就在这个时候,一道冷笑声传来,沈老太太冷哼,“谁说我们侯府有骗子?齐檀儿,莫非那个骗子是你?”
齐檀儿立刻让丫鬟把账本都搬了上来,“祖母,这账目不对!为什么咱们侯府的铺子,每年的收入都少了那么多,是不是被人给贪下来了?”
沈老太太面不改色,“账本没有错,前些日子,你婆母不是一直带着你看吗?”
齐檀儿哪里会承认,前段时间看账本,她都看睡着了,根本没细看账本,哪里知道侯府的情况会那么糟糕!
因为他们闹腾得声音太大,让沈夫人,还有沈侯爷以及白锦荷等人都来了。
白锦荷有一些嫉妒地看着站在齐檀儿身边的沈时彻,然后扶着沈老太太,责备道:“姐姐,你这也太不懂事了,怎么可以将祖母给吵醒了呢?”
齐檀儿:“白锦荷,是不是你在账本上作假了?侯府那些铺子亏空的银子,是不是都让你贪下了?”
白锦荷一脸莫名其妙,“我贪什么了,我只管着厨房,这些账本我都没有碰过!”
沈夫人轻咳出声,“齐氏,刚才这些账本我看了一下,跟我之前看过的没有任何出路,所以你到底在闹什么?”
一句话定罪,都是你在闹。
齐檀儿诧异地瞪大了眼,“所以侯府真的没有钱了?那些铺子都是形同虚设?那你们是不是都要贪我的嫁妆?”
沈老夫人冷哼,“当初可是你主动把嫁妆添进去的,我们又没有逼你!怎么,你的意思是想要撂摊子,这个家不打算掌了?你可想好了,如果你这次主动拒绝,不再掌家,以后这个家不管是谁管中馈,有什么事情,你就都得听着!”
齐檀儿红了眼。
她转过身求助似迪地看向沈时彻,眼底都是委屈。
这沈家人全家都在欺负她啊!
沈时彻也有点愧疚,早知道他就不建议欣儿把嫁妆加进去了。
但是,侯府怎么会这么穷?
沈时彻握着齐檀儿的手,温和道:“欣儿,这件事考虑考虑再说吧,今日太晚了,大家都回去歇息,明天再说?”
三姑娘沈娇娇也在那打了一个哈欠道:“就是啊,大晚上的,还让不让人睡觉了?父亲跟兄长,明日还得上值呢。”
齐檀儿见状,也没有别的法子,就让人又把那些账本给抬走了。
沈时彻肯定是要过去陪她,还得说让她去找林氏帮忙。
而白锦荷看着沈时彻陪着齐檀儿走远了,再次红了眼。
沈老太太却拍了拍她的手,低声道:“不要着急,她那样折腾,早晚会耗光了阿彻的心!”
这边齐檀儿跟沈时彻回了房,刚进屋,齐檀儿就气的砸了茶盏,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,“怎么办,他们把一个烂摊子交给我了,如果不做,那就以后都不让我掌家了!”
她不是唯一的世子妃。
毕竟旁边还有白锦荷这个虎视眈眈的平妻!
沈时彻看了看被砸了的茶碗,微微不悦,但一想到自己的前途,瞬间就把这抹不悦,抛之脑后。
他走过来将齐檀儿抱在怀中,“肯定是之前我祖母母亲他们掌家不善,这才落得如此亏空的境地。正好你接手了,将整个侯府给拉起来,更能凸显你的管家本事。”
齐檀儿听得有点心动,但却没有底,“我,我之前学的那些掌家本领,都是纸上谈兵,并没有真正操持过。”
沈时彻却对她十分有信心。
上一世姝姝就做得很好,他相信,这一世欣儿只会做得更好!
他鼓励地吻了吻她的嘴角,“我相信,欣儿肯定可以做好的!”
齐檀儿被夸得有一些飘飘然,也想起来了上一世齐姝也是接手了侯府的烂摊子,后来不也管得很好?
想必掌家而已,没有那么难。
难道她还会比齐姝差吗?
齐檀儿搂着沈时彻的脖子道:“那我就勉为其难试试咯。”
“嗯。”沈时彻将齐檀儿直接抱了起来,俩人双双躺到榻上,床幔落了下来,不一会儿就从里面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来。
两刻钟后叫了水,沐浴一番后,齐檀儿依偎在沈时彻怀中。
沈时彻感觉时机成熟了,温柔道:“欣儿,你那个继母,是不是林将军林语的姑母?”
齐檀儿脸上的红晕,还未散去,但她的眼神却冷了下来。
“好端端的,说她做什么!”
察觉到齐檀儿话语中的不悦,沈时彻一愣,“欣儿,你怎么了?”
齐檀儿:“没什么,就是那林氏才不是正经的林府姑娘,她才不配做林将军的姑母呢。她只是林家远亲,当初运气好,才寄人篱下,被林老太太养大,然后又不要脸地爬了我父亲的床榻!”
沈时彻微微皱眉,他怎么听姝姝说过,当年她母亲全家都遭了难,没有法子了,才去林家这个本家借住?
怎么到了欣儿口中,还变成运气好了?
还有,当年还有林氏爬床这件事?
齐檀儿实在是不喜欢那继母林氏,她不悦道:“阿彻,好端端第,你为何突然提起那个让人扫兴的人?”
沈时彻想了想,还是把要找将军林屿帮忙的事情一说。
齐檀儿听后就沉默了。
沈时彻急切道:“欣儿,这件事对我十分重要,我只有做了指挥使后,才有机会立功,才能够做更大的官啊!”
齐檀儿想了想,上一世沈时彻好像这个时候也做了指挥使,莫非是齐姝帮的忙?
不,她肯定不会比齐姝差的!
想到这里,齐檀儿认真道:“你放心吧,这就是一件小事,虽然我讨厌那林氏,但我如果开了口,她肯定会巴巴地去林家给我办妥此事的!”
从小到大,的确是齐檀儿对林氏有任何要求,林氏都会满足她。
这次也不会有什么意外!
沈时彻一听,果然十分高兴,搂着她又是亲了下去,后来又叫了一次水。
第二天天亮了,沈时彻去上值后,齐檀儿就收拾一番回了娘家。
她回去后直奔后院继母林氏的住处,劈头盖脸道:“你回趟林家,让林将军帮个忙,给阿彻升职为指挥使。”
林氏昨天已经收到了女儿姝姝的信,姝姝在信中说了两件事:一件事是她找了神医,可以给林老太太看病了。
另外一件事,就是不要帮忙给沈时彻升官的事情。
姝姝在信中写过,想要缓和跟林家的关系,就不能再这个关口去求林将军办事。
林氏本来还有点犹豫,可如今看到齐檀儿咄咄逼人,目无长辈的模样,也是十分气愤,心中愈冷。
她语气淡淡道:“很抱歉,我没有这个本事,大姑娘你还是找其他人吧。”
齐檀儿诧异,“什么,你竟然不帮我?”
林氏:“不是不帮,是帮不了,你也知道,我许久不跟林家人走动了。”
齐檀儿一急,“如果这件事是你亲生女儿齐姝来求你,你是不是就毫不犹豫答应了?说到底你就一直没有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,你就是一直欺负我!我要去告诉祖母,告诉父亲去!”
往常这个时候,林氏肯定就会服软了。
可是这一次,她四平八稳,无动于衷。
之前她对大姑娘好,对方不感恩,只是一次拒绝,就换来这样的歇斯底里。
还是姝姝说得对,这大姑娘没有心,是喂不熟的白眼狼,再也不必对她好了!
齐檀儿见林氏无动于衷,气得不行,转身就去搬救兵了。
今日父亲他们上值,没有在府中,她就直接去安慈堂找祖母了。
半路上还把带着丫鬟刚好路过的齐家二姑娘齐苒,直接给撞倒在地。
齐檀儿瞪了她一眼,“你没长眼睛,不知道看路吗?”
齐苒红了眼,“对,对不起长姐。”
齐檀儿哼了一声,迈步离开。
齐苒身边的小丫鬟,小声抱怨道:“明明是大姑娘撞得您啊,她怎么能恶人先告状呢?”
齐苒摇了摇头,“别说了,等我出嫁之前,不要生波折。”
齐家有三女,她是最不受宠的那个庶女。长姐有祖母疼,三妹有嫡母林氏疼,唯有她,生母只是一个通房丫鬟,还早早去世了。
如今幸而嫡母林氏仁善,给她定了一个六品文臣家的嫡次子做正妻,已经十分不易了。
她本以为,自己这辈子,只能够嫁庶子了。
小丫鬟知道自家姑娘,性子十分隐忍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也就没有多说。
不过等到主仆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后,小丫鬟才狐疑道:“刚才看大姑娘脸色不好看,是不是又在侯府委屈了?”
之前就听说了,大姑娘自己说得好听,但早就被侯府的人给欺负得不行。
本来大家都还不信,如今看到她回家找娘家人撒气的模样,八成那些传说都是真的了。
齐苒虽然没有开口,但心底也在隐隐期待,希望长姐在侯府过得不舒坦!
那样从小被她欺负到大的自己,才会心中舒坦一些。
这边齐檀儿却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地,跟齐老太太哭诉林氏的偏心。
齐老太太却皱眉道:“林氏说得也没有错,林家人早就不跟她走动了,倘若她能够在林将军跟前说上话,我何必一直看不上她?”
“可是,她就不能为了我去求一求那林将军吗?”
“林家人看不上她,她去求了,倒时候丢的不还是咱们齐家的脸面?”
齐檀儿哑口无言!
怎么回事,为什么齐姝可以,她就不可以?
不等她再要说什么,祖母却挥挥手说累了,让她下去了。
齐檀儿最后黑着一张脸灰溜溜地回了侯府。
皇家温泉行宫。
齐姝的风寒早就好了,她这些时日过得十分快活。
白日里带着暮岁赏花,捉蝴蝶,看到了好看的风景,还会一时兴起作个画。
到了傍晚,就会去琳琅池泡温泉。
走错池子这种法子,只能用一次。用多了,估计会引起太子的反感。
毕竟太子是身体不太行,但脑子应该还行。
但眼看着就要到他们回京的日子了,要怎么办,才能够再次找到亲密接触的机会?
齐姝泡着温泉,有一些昏昏欲睡。
罢了,欲速则不达。
再说了,之前走错池子,扑到太子殿下怀中这件事,也够暂时回去应付皇后娘娘了。
真那么容易把太子殿下扑倒,左皇后那样精明的人,许是会开始提防她了。
上一世齐姝就深谙后宅那些算计,更是知道过犹不及,如今用在这里,也是异曲同工之妙。
她微微眯着眼,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。
突然听到了一连串踉跄杂乱的脚步声,依稀间还有许多人说话的声音?
齐姝一惊,刚想要去屏风那把衣袍拿来披上,结果一个人就这样直接闯了进来!
她果断又缩回水池之中,让水汽缭绕掩护住自己的身体。
就是这个瞬间,那人踉跄着已经跑了进来。
齐姝跟双眼猩红的容司璟,四目相对,俩人都有瞬间的沉默。
不过很显然容司璟的状态,不容得他继续沉默下去,他一脚迈进温泉池中,在齐姝来不及反应的瞬间,竟然直接把上面的衣服都剥了!
“太子……”齐姝一脸震惊,难道是太子殿下突然想开了,打算给自己留个后了?
“嘘!”容司璟伸出手指,点在她因为长时间泡着温泉,而看起来鲜嫩可口的唇瓣上。
他低哑道:“太子妃,帮孤一个忙可好?”
帮太子殿下一个忙?这种事,齐姝求之不得。
她乖乖点头,“殿下要我做什么?”
“继续泡澡,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,更没有见到孤。”
齐姝漂亮的杏眸微愣怔。
就这?
她还以为看着太子殿下面红耳赤的模样,想要让她手动帮一些小忙。
可还不等齐姝再开口,容司璟竟然一头扎进了水池之中。
齐姝:“……”
她要不要提醒太子殿下,这次她泡温泉,可是什么都没有穿?
与此同时,暮岁在门口大声说道:“白选侍,太子妃娘娘在里面泡温泉,您不可以闯进去!”
白选侍:“我看到太子殿下进去了,他好像是喝多了酒,身子不适,我得给殿下送醒酒汤。”
暮岁犹犹豫豫,“可是里面的确只有我家娘娘自己,太子殿下没有来啊。”
白选侍坚持,“我看到殿下进去了,怎么,你一直拦着,莫非是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?”
她用力将暮岁推到在地,快步走了进去。
白选侍紧张得握着盘子的手,都在微微轻颤。
她没有退路了,一定要今日跟太子欢好,最好再能够一举怀了太子的孩子!
不然的话……
可就在白选侍冲进来的时候,只看到水汽缭绕的池子之中有一个美人。
美人肤白赛雪,红唇黑眸,墨色长发轻轻漾开。
饶是白选侍自己也是女子,但却不得不承认,他们东宫的这位小太子妃,虽然年纪比她们都小,但却是她们之中最美的那个。
齐姝神情慵懒,上下打量着正左顾右盼的白选侍。
“白选侍,你不是有自己的池子么,怎么跑来本宫这里了?”
白选侍咬牙,“娘娘,太子殿下喝醉了酒,妾是看到他来这里了,给他送一杯醒酒汤来。”
齐姝神情微顿。
突然脚心痒了一下?
“呃……”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,差点没控制住把水中某个正挠自己脚心的太子给一脚踹开!
谁家好太子挠别人脚心啊?
看着白选侍狐疑的眼神,齐姝突然笑了起来。
那笑容很冷,不达眼底,跟她平时好脾气的模样,大相径庭。
“白选侍,你是不是故意来嘲弄本宫?还太子殿下怎么会来这里?当初我们大婚的洞房花烛夜,他都没有来,你说他会来这里,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
“我……”
“白选侍,你好大的胆子!到底是谁让你来讽刺本宫的?!还有,刚才你说的,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,如此诽谤本宫,你是活腻歪了吗?!”
看着水池中的美人,的确是动了怒,白选侍顿时有一些惊慌,她连忙告罪道:“娘娘,妾,妾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齐姝冷笑,“你还记得你是妾?就算是你之前出自坤宁宫,信不信本宫也敢打你板子!”
白选侍明白过来,这个小太子妃是真的敢打自己!
她脸色惨白,赶紧跪下来道:“是妾看错了,妾这就走,不再打扰娘娘泡池子了。”
齐姝眼神淡淡地看着她。
如果不是担心水中的太子会憋死,她可真的要趁机多杀一杀这个白选侍的威风。
不过,也不用她出手了。
敢给太子殿下用那种药,而且还被太子殿下嫌弃,估计也不会有好结果。
“算了,今日本宫心情好,你跪安吧。”
“是!”白选侍如蒙大赦,赶紧端着东西就跑了。
齐姝微舒了一口气。
这女人,竟然都胆子大到了给太子殿下用药,怎么被她呵斥两句,就被吓成这般模样?
真是没用。
齐姝突然后知后觉,太子殿下在水中也憋了太长时间了,可别憋死了。
她还没做好准备守寡!
结果当齐姝低下头的时候,突然看到眼前的水池中,飘起了一缕嫣红……
齐姝意识到了什么,赶紧伸手去把人给捞了出来。
不出意外的,浑身湿漉漉的太子殿下,高挺的鼻梁下面,正流着鼻血。
齐姝心说活该,但表面上却表现出诚惶诚恐娇羞的模样,“太子……”
容司璟眼睛猩红,却突然猛然一把推开了她,转过身就要往外走,可刚走几步,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,身子一僵。
外头传来了暮岁的声音,“娘娘,用奴婢进去伺候您吗?”
齐姝瞄了瞄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的太子殿下,她开口道:“不用了,把门口守好,不许任何人进来,再有敢扰乱本宫泡池子雅兴的,直接去打板子!”
“是!”
门外终于静了下来。
齐姝发现太子殿下竟然背对着她,盘膝而坐在池子边,双手合十,口中念念有词。
这是打算用念经,把那股邪火给压制下去?
齐姝嘴角微勾。
这么好的机会,她如果不趁机做点什么,那可就太蠢了。
毕竟,唐僧肉都送到嘴边了,不是么?
可就在她刚从池子里走出来,发出哗啦啦水声的时候,容司璟突然开了口:“不许动!”
齐姝委屈道:“殿下,臣妾在池子里泡了太长时间,手指都起褶皱了呀。”
容司璟一噎,没有再说话。
齐姝赶紧走到屏风旁,拿起自己的衣裳。
女子衣袍本就繁复,如今这情形又不好让侍女进来伺候,齐姝自己淅淅索索地穿了许久时间,偶尔还会有一些环佩饰品,叮当作响。
虽然背对着她,但容司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,她是如何惊慌得手忙脚乱穿衣裳,让华丽的衣袍,慢慢地覆盖上了那雪白的肌肤。
他轻咬舌尖,血腥的味道弥漫着口腔的同时,疼痛也让他的心清明了少许。
也不知道白选侍是从哪里弄来了这种药,竟然如此蛮横。
不过,看样子是不能留她了。
但是看在对方跟着自己多年的份上,容司璟倒也没有起杀心,回头找一个由头,将人给打发回坤宁宫好了。
什么由头呢?
嗯,就说她对太子妃不敬吧。
就在容司璟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,一只白嫩的小手突然探了过来,轻抚上了他滚烫的脸颊。
齐姝一脸担忧:“殿下,您的脸好烫啊,真的没事吗?”
容司璟:“……”
尤其是这小太子妃,虽然穿上了衣裳,但可能因为太慌乱,竟然系错了腰带。
领口松松散散的,露出了一大片雪白。
白得直晃眼,甚至会有一些粉红色的樱花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泡了太长时间,还是什么别的缘故。
终归就是,刚才的清心经,都白念了!
容司璟闭上眼,身体愈发热,但声音却十分冰冷,“孤没事,你出去!”
跟刚才齐姝赶白选侍出去的语气,如出一辙。
齐姝却不想错过眼前这么好的机会,她依旧是十分关怀道:“殿下,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,需不需要臣妾去喊白总管过来?或者,直接喊神医过来给您瞧瞧?”
她站得太近了,身上还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香甜味道。
因为刚泡完澡,所以那些香甜迎面扑来。
容司璟猛然攥紧了手中的佛珠,仿佛那是眼前这个美艳勾人妖精的脖子一般!
他猛然睁开眼,眼底都压抑着红血丝,整个人看起来攻击性很强,十分危险。
齐姝见到后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好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兔子。
容司璟半垂眼,额间的冷汗流淌过紧绷的青筋。
他微哑道:“守好门,让人去喊洛神医过来。”
齐姝没想到,这人还真能忍。
她为了不破坏自己在容司璟心中的形象,赶紧点了点头,转身就跑。
好像是被野狼追撵的小兔子一样,慌不择路,白玉一样的脚趾踩在地上,还险些滑倒。
容司璟都没发现,自己会一直追随着那抹倩影,一直到消失不见。
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,齐姝走出门后,惊慌不安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遗憾。
都这样了,还不扑倒?
到底是太子殿下真不行,还是那白选侍给用的药不行?
齐姝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,让暮岁去喊洛神医跟白总管来,等人到了后,她就已经提前退场了。
虽然这次没有成功扑倒太子殿下,但齐姝相信,自己肯定在太子殿下心中,得到了好感。
不过,这好感可能暂时跟情爱无关。
很快太子一行人就准备回京城了。
一回到东宫,容司璟就让人把白选侍给送回坤宁宫,还是让白芷亲自给送过去的。
白芷知道事情始末,他只对自己的义妹,说了一句糊涂。
白选侍一直在哭,可就在马上要到坤宁宫的时候,她突然开了口,“义兄,昨天晚上,殿下临幸那齐氏了吗?”
白芷看着一脸偏执的义妹,看着她期待的眼神,认真道:“昨天晚上没有,但是以后说不定会。所以你还是彻底死了那条心,以后好好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吧!”
太子殿下已经对她手下留情了!
如果换成是旁人,敢给殿下用药,都不会留一个全尸。
而这边白选侍被送走的事情,让其他三个选侍都震惊了。
她们立刻纷纷找人打听,在温泉行宫到底发生了什么,最后打听到,说是白选侍顶撞太子妃,对太子妃不敬,被惩罚了。
李选侍听后,什么都没有说。
岑选侍一见,就感觉太子对太子妃更上心了,连忙又给家中写信禀告。
最后的华选侍听说,太子殿下竟然那么在乎太子妃了,气得她拿出鞭子,直接把身边的宫人,给抽得遍体鳞伤。
好像那人就是太子妃似的。
而太子妃本人齐姝,听说太子竟然拿她做筏子,无语地嘴角抽了抽。
算了,看在他让洛神医去给林老太太看病这件事上,她原谅他了。
齐姝舒舒服服地躺在贵妃榻上,让暮岁给自己按揉小腿,听着花朝禀告自己名下那些嫁妆铺子庄子的具体情况。
她却分神地想,上一世这个时候,沈时彻应该已经做了卫所的指挥使了吧?
这一世么……
广平侯府。
齐檀儿灰溜溜地回了侯府后,看到那些账本,脸又黑了黑。
拿起来看了几眼,又烦躁地丢开。
“该死的林氏!不要脸的狐媚子!”
身边跟着的丽春等丫鬟,都是跟在齐檀儿身边多年了,她们也早就习惯了自己小姐,动不动就会骂主母林氏。
她们劝说过几次,但一被劝说,就会被齐檀儿骂得更惨。
所以久而久之,丽春等丫鬟都闭口不言。
而越看侯府那些账目,看着巨大的亏空,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陪嫁银子往里填,齐檀儿就又气又心疼。
她的坏心情,一直持续到了傍晚,沈时彻下值回来的时候。
沈时彻一回来就扎进了齐檀儿的院子。
而听说他一回来就找自己,没有去找白锦荷,齐檀儿的心情,这才算是明媚了一些。
她一脸温柔地迎了上去,伸手接过沈时彻的斗篷,刚要开口跟他抱怨,那些铺子的账目有多糟糕的时候,突然就听到沈时彻急切道:“欣儿你回娘家了吗,事情办成了吧?”
齐檀儿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,“你回来就只关心这件事?”
沈时彻皱眉,“这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吗?这事关我的前途啊。欣儿,我以后拜官封爵,你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的!”
齐檀儿很快地想到,上一世后来姝姝做了镇国将军夫人,的确是比她那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妃要强得多。
尤其是最后,叛军攻城的时候,阿彻还选了她……
想到这里,齐檀儿脸色这才好看一些,她搂住沈时彻的腰,靠在他怀中,娇嗔地告状。
“别提了,那个林氏实在是太过分了,她竟然说自己帮不上忙,我看她就是不想帮这个忙!”
沈时彻一听愣住了,“怎么会不帮忙呢?”
上一世他一开口,姝姝就回家求了那林氏,林氏痛快答应,第二天就去林府了。
还因为林屿不在,扑了空,甚至还被林家人恶言恶语讽刺过。
但那林氏后来硬生生地在那等到林屿下值,把这件事给办成了。
这次……
沈时彻突然想到欣儿总是说林氏的坏话,哪怕林氏对她跟对姝姝一样好,欣儿还是认为林氏不好。
他感觉自己失策了。
不应该让欣儿回去跟林氏说,他应该自己直接上门,去找林氏帮这个忙才对!
恰好过两日是自己休沐,到时候就去趟岳家好了。
沈时彻心中百转千回,情绪很快缓和了下来。
这一世他肯定还会做镇国大将军,手握兵权,甚至可以利用前世经验谋求得到更多!
“算了,我们先用膳吧。”
“嗯。”齐檀儿抱着他的手臂,一起往里走,还在那抱怨,“可是阿彻,府上亏空得实在是太多了,哎,怕是马上要到来的中秋家宴,都不知道该如何办。”
沈时彻敷衍了一句,但却微微皱眉。
上一世,他可没有听说,府中已经亏空得连中秋家宴都办不起来了?
应该是欣儿还有一些埋怨吧,故意这样说的吧。
他细声慢语地哄一会儿,最后亲了亲她的嘴角,“虽然很麻烦,但我相信欣儿肯定可以做好的,对吗?”
齐檀儿还想要继续抱怨,突然就想到了上一世的齐姝也搞定了。
她如果弄不好,岂不是证明她不如齐姝?
想到这里,齐檀儿点了点头,但还是娇嗔道:“不过管家好累呀,你可得多疼惜疼惜我。”
沈时彻轻点她的鼻尖,“我除了有事不能从卫所回来,哪晚没有疼惜你?”
齐檀儿一脸娇羞地靠在他怀中,更是坚定认为自己这一世的选择没有错。
又过了两日,当齐檀儿听沈时彻说要去趟齐家的时候,顿时不满了。
“阿彻,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去我家?”
沈时彻自然不会告诉她实话,而是温柔道:“一直忙碌,就应该多起探望岳父他们的,而我这样做,自然也是为了给你长脸。”
齐檀儿一想也是,她点了点头,看到沈时彻甚至吩咐管家去准备礼品,更是感觉高兴。
看吧,齐姝都不会经常回家,更不能带着夫婿回来。
她就不一样了!
而看着沈时彻跟齐檀儿带着那么丰盛的礼品,相携出门去了齐家后,白锦荷脸色一沉。
等到她去百寿居伺候沈老太太的时候,眼睛还红彤彤的,沈老太太本就宠爱她,忍不住问道:“锦荷,你这是怎么了?”
白锦荷用帕子压了压眼角,委委屈屈道:“祖母,锦荷没事。”
旁边坐着的沈娇娇冷哼道:“怎么会没事,锦荷表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!祖母你是不知道,今天大哥竟然准备了许多礼品,带着那齐氏回了齐家!”
沈老太太一听,顿时皱起眉头,“这又不是回门,也不是什么过节,好端端的提着礼品干什么!”
“我看,一定是那个齐氏管家,偷偷地把侯府的钱财,往她娘家带呢。”
“大胆!等他们回来后,直接把齐氏带来百寿居!”沈老太太气得直拍桌子。
听到后,白锦荷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。
过门这两个月来,她每日看着沈时彻天天都歇在那齐檀儿的院子里,十分哀怨,心情抑郁得茶不思饭不想了。
因为除了当初的洞房花烛夜外,沈时彻再也没有与自己同房过。
突然地,她感觉腹中泛酸,难受得紧,直接捂着嘴就吐到了手帕上。
沈娇娇顿时大惊,“锦荷表姐,你这是怎么了啊?”
沈老太太是过来人,见到后顿时脸上一喜,“莫非锦荷你有了?快,快去把府医喊来!”
不一会儿,沈家府医赶来,赶紧给白锦荷把脉。
府医笑着拱手道:“恭贺世子妃,您有喜了。”
白锦荷听后,顿时喜上眉梢。
齐檀儿,我看你还跟我怎么斗!
被沈时彻扶着从马车上下来的齐檀儿,正一脸欣喜,结果来到门房那,就听说夫人跟太子妃娘娘出门了。
齐檀儿一愣,“你说齐姝回来了?”
门房赶紧点头。
沈时彻却是愣了愣,他下意识追问了一句,“她们去了哪里?”
门房摇了摇头,“回世子爷,奴才不知道。”
主子们的事情,他一个门房,哪里知道?
沈时彻瞬间就沉了脸,倒是他这样关注齐姝,惹得齐檀儿多看了他几眼。
既然来都来了,就索性等一等。毕竟沈时彻还想要让林氏帮忙办事,最重要的是……他也想见一见姝姝,不知道她在东宫,过得好不好。
而这边坐在马车上,林妙菀看着坐在旁边的洛神医,诚惶诚恐道:“这次真的太麻烦洛神医了。”
洛神医摸了摸胡子,“没有麻烦,毕竟太子妃娘娘开了金口,老夫这几天正好也是闲暇无事。”
齐姝坐在旁边,微笑着安抚自己母亲,“阿娘,您就别担心了,正好洛神医这个时候来,其实也是缘分,希望林家外祖母可以康复。”
林妙菀红着眼点了点头,有一些哽咽。
林老太太是这个世上,对她最好的长辈了。希望老人家可以康复,然后再喊她一声菀丫头。
到了镇国公府林家,门人见太子妃娘娘到了,立刻进去通报。
不一会儿,林家主母陈氏带着儿媳,也就是林屿的夫人康氏一起迎了出来。
林家满门忠烈,如今男子也就只剩下了林屿。幸亏林屿争气,如今已经做了将军,统领二十个卫所。
可是后来,却因为牵扯到了帝国奸细的事情,满门后来落得那样一个悲惨结局。
齐姝扶着母亲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,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家众人,她开口道:“各位免礼,本宫今日只是回来走一走亲戚而已。”
陈氏被儿媳扶着站了起来,看到齐姝身边的林妙菀,表情微变。
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林妙菀的事情,老太太至于病得那么严重吗?
不过今天太子妃娘娘在,陈氏只好把心头不悦,都给强压了下去,倒是林妙菀看着大嫂陈氏,心中十分不是滋味。
她可还记得,当年陈氏刚嫁来林家的时候,跟她感情好极了,亲如姐妹,可是后来,都跟仇人差不多了。
一行人簇拥着齐姝一起往里走。
镇国公府很大,毕竟是名门望族。亭台楼榭十分精巧,一步一景,更是别致。
齐姝上一世就没有来过几次这里,她对这里的印象也不深刻,只记得那场震惊全京城的惨案。
也不知道,当时的镇国公府到底有没有窝藏奸细?
她身边的母亲林妙菀却是双目氤氲着水光,毕竟是自己住了好多年的地方,在这里也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回忆。
可是,出了那年宫宴的意外后,她的幸福生活就戛然而止了。
齐姝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母亲的手,示意她等林老太太的病好了后,那失去的一切,肯定可以找回来的。
林妙菀点头。
就在这个时候,突然一个身穿红色罗裙的女子带着丫鬟走了过来。
她径直来到齐姝跟前,上下打量着,开口道:“原来你就是太子妃啊!”
此女面容娇艳,眸光灵动,妩媚之中还有着一抹清纯。
齐姝活过两世,知道许多男子都喜好这种女子,只是没有想到,在镇国公府也会遇到。
毕竟,如今镇国公府只有一个男主人,那就是她的表哥林将军林屿。
花朝站在旁边皱眉道:“大胆,怎可对太子妃娘娘这样无礼,见到娘娘,还不下跪请安?”
女子骄哼,“真讨厌你们这里的人,动不动就跪拜行礼,就不怕跪久了,再也站不起来了么?”
站在旁边的陈氏,见状后十分头疼,但还是赶紧拉着康氏给齐姝下跪,“还请娘娘不要怪罪,这柳氏是阿屿之前从外边带回来的妾室,不懂规矩,回头臣妇会多加管教她的。”
齐姝本不想多管镇国公府的家务事,只不过她还未开口,那柳氏竟然愤怒地对陈氏说道:“都告诉你们多少遍了,我叫柳如烟,我是有名字的!动不动就喊柳氏,别人看不起你们这些女人,你们也看不起自己吗,连名字都不配拥有吗?女人何苦为难女人!”
随着她的每句话落下,陈氏跟康氏的脸色就愈发惨白。
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。
齐姝没搭理那柳如烟,而是对陈氏说道:“既然是舅母自家人,本宫就给你们一个面子,只不过她太聒噪了,本宫不想见到她。”
陈氏如蒙大赦,“多谢娘娘!”
她立刻起身,喊来管家,让人把柳如烟送回到院子里看着,娘娘没离开之前,不许她离开。
那柳如烟被带走的时候,还大声大叫,“你们这是掠夺我的人权!凭什么把我关起来!等阿屿回来,我要告诉他你们是如何欺负我的!”
齐姝嘴角抽了抽。
真是活久了,什么样的人物都能够见到。
这镇国公府有了这个柳如烟,估计会热闹许多时候了。
她这次来镇国公府的目的倒也直白,直接说请了神医来给林老太太看病。
陈氏等人自然是高兴万分,尤其是看到太子妃娘娘并没有因为刚才那柳氏的事情,怪责他们,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。
倒是林妙菀在看到眼神呆滞的林老太太的时候,忍不住哽咽了起来。
“婶母,您还记得菀菀么?”
林老太太头发全白了,因为生病,脸颊微微向里凹,额头上带着翡翠墨带抹额,浑浊的眸子动了动,但是看向林妙菀的脸上,全是茫然。
她沙哑迷茫地问道:“你是哪家的丫头?我怎么没有见过?”
林妙菀捂着嘴哽咽不止,转身跑了出去。
因为这句话,是当初她年幼时候,第一次来镇国公府,路上遇见了林老太太的时候,她老人家问的。
如今,老太太已经不认人了,但却记得这句话……
齐姝示意身边的洛神医给老人家看病,旁边还守着陈氏等人,她则是起身来到了外间正抹眼泪的母亲身边。
“阿娘放心,林老太太肯定会好起来的。”
“虽然是喊她婶母,但在我心中,她就是我的母亲啊!”
齐姝知道母亲心中难受,毕竟有一些疙瘩在心底压了十几年,时间越久,就会越让人心疼。
解铃还须系铃人。
只有林老太太彻底好了,母亲心底的这个结,才会彻底解开。
除此之外,还有林家的那场祸事……不知道怎么的,提起了奸细,齐姝突然就想起来半路遇到的那个柳如烟了。
过一会儿,洛神医出来了,齐姝赶紧道:“怎么样,老人家的病可以治好吗?”
洛神医:“可以治好,刚才我给老太太用了针,然后按照我开的药方给老人家服用七天,七日后,我再来给老太太用一次针。等到第三次结束后,老太太应该就可以清醒过来了。”
众人听后,皆大欢喜。
陈氏更是握着林妙菀的手,有一些哽咽。
一直把人送到门口的时候,她才小声地说了一句,“妙菀,之前的事情,是嫂嫂的错。”
林妙菀的眼圈一直红红的,她摇了摇头,“嫂嫂你别这样,其实都怪我,如果当年我能小心一些,就不会把婶母给气病了。”
陈氏:“不说了,事情都过去了,而且你如今能够有太子妃娘娘这样好的女儿,也算是因祸得福了。”
林妙菀虽然不喜欢齐家人,但嫂嫂这句话说得没有错,她温柔地看向女儿,点了点头。
齐姝先送母亲回齐府,洛神医有事情,就提前离开了。
马车上就剩下了母女两人,林妙菀突然开口道:“姝姝,你猜得没有错,大姑娘那天回家,还真的说让我去帮沈时彻升官,我按照你说的拒绝了她。”
齐姝:“齐檀儿没有发飙?”
林妙菀:“她发了好一通脾气,但我也习惯了。后来她去找你祖母,你祖母也不知道是对她失望了,还是怎么的,也没管,就不了了之了。”
齐姝想起来沈时彻跟齐檀儿的性格,想着这件事未必会不了了之。
果然,她们回到齐府的时候,就听到门人说,今日沈世子陪同大姑娘回来了,现在人还在府上。
齐姝可不想看到他们,她对林妙菀说道:“阿娘,记住我说的话,我先回东宫了。”
林妙菀点头,“嗯,你回去早点歇息,今日也让你跟着忙碌一整天了。”
她目送女儿上了马车,慢慢走远,这才转过身往回走。
林妙菀今日高兴极了,因为林老太太的病要治好了,大嫂看样子也既往不咎了,她以后又是有娘家的人了。
林妙菀走到半路上,突然看到了夫君齐应卿跟沈时彻并肩走出来,旁边跟着的齐檀儿一脸不高兴的模样,好像谁又得罪她了。
果然迎面见到林妙菀的时候,齐檀儿抱怨道:“你去哪了,害我们等了大半天知不知道?这么晚了才回来,我还以为你不想回这个家,跟着齐姝去东宫了呢。”
林妙菀脸色也沉了下来,“我一个长辈,要去哪里,不用跟大姑娘报备!”
“你!”齐檀儿顿时傻眼了,她没想到,这个林氏竟然又怼她!
林妙菀说完之后,越过她,直接迈步朝后院走。
齐应卿见夫人要走,连忙开口道:“妙菀,你等等,世子找你有事。”
他这样说,林妙菀只好停下来,但脸上还带着怒气。
齐应卿感觉有点奇怪,之前欣欣顶撞妙菀的时候,妙菀可从来都不生气的。
今天这是怎么了?
几个人又都折回到了堂屋。
齐檀儿这才反应过来,她上下打量着林妙菀。因为她自己是重生回来的,突然就怀疑,林妙菀是不是也重生了?
沈时彻虽然遗憾,没有见到姝姝,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升官的事情。
他对林妙菀说道:“母亲,小婿想要请您帮个忙。”
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。
沈时彻这样彬彬有礼,哪怕猜到了对方的目的,但林妙菀的语气也好了一些,她的脸上露出好奇,“世子这样说就见外了,可我一个深宅妇人能帮得了你什么?”
旁边齐檀儿想要试探林妙菀,她抢先开了口,“你拿腔拿调的干什么,就是上次我让你帮那忙,你就说说,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帮吧?”
坐在旁边的沈时彻一听她这话,顿时脸就黑了。
虽然之前林氏拒绝了一次,但这次他都亲自上门了,或许林氏就给他这个面子了?
结果都让齐檀儿给捣乱了!
林妙菀捏着帕子的手一顿,她再抬起头的时候,表情十分难受,“大姑娘,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,是我不愿意帮吗?是我帮不上啊!算了,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孩子也不懂,跟你说也没有用。”
她站起身,对沈时彻说道:“世子,这个忙我是真的帮不上,还请你想其他办法吧。”
沈时彻抿了抿嘴角,他现在心中后悔死了,自己就不该带着齐檀儿一起回来!
而齐应卿则是想起来女婿说的,倘若可以升官,后续会有更多好处。
他这个岳父也会跟着借光。
想到这里,他开口挽留要离开的林妙菀,“妙菀,你再等一等。不用着急立刻回绝,或许可以再想想法子?我记得,当年林屿喊你堂姐,跟你关系最好了啊。”
“你还配跟我提当年?!”林妙菀猛然抬起头,眼眶都红了,她怒视着齐应卿,让齐应卿立刻就想起来,当年的她是如何不甘不愿地嫁给了自己。
齐应卿有一阵的心虚。
倒是齐檀儿见状,立刻开口道:“林氏你怎么能对我父亲凶?当年如果不是我父亲不嫌弃你娶了你,你可能到现在还是做老姑……”
“住口!”齐应卿直接扬手给了齐檀儿一个耳光,把齐檀儿都给打傻了。
不只是齐檀儿傻了,在场每个人都愣住了。
沈时彻再对齐檀儿有一点不满,但到底是自己心尖儿上的人,他赶紧把齐檀儿护在怀中,皱眉道:“岳父大人,你怎能对欣儿动手?”
齐应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一时间没说出话来。
而齐檀儿却捂着脸,哭着吼道:“你竟然为了这个贱人打我?齐应卿,当年我看就是你跟她合伙害死了我阿娘的!”
齐应卿被气得浑身发抖,“胡说八道什么!你这个逆女,你给我滚!”
“你当我真稀罕这个齐家?!我再也不会回来了!”齐檀儿说完后,扭头就往外跑,沈时彻无奈,只好先去追自己的夫人了。
而这边的林妙菀看着这一幕,转过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她回去后,越想越不对劲。
之前齐檀儿顶撞她,齐应卿都是不管的,最严重的时候,也只是说两句,今日到底是怎么了,竟然会直接动手打她?
只不过齐应卿追过来的时候,却吃了一个闭门羹,林妙菀暂时不想见他。
大门口,齐檀儿已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,她依偎在沈时彻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“我就说那个林氏惯会装模作样,你看吧,她装不下去,露出狐狸尾巴了吧!有继母就有后爹,如今祖母也不知道被他们如何哄骗,也不疼我了,可怜我阿娘死得早……”
沈时彻耐心地轻拍着她的后背,“欣儿,别难过了,你还有我。”
齐檀儿听后,慢慢冷静下来。
是的,齐家本来后来就会慢慢没落的,祖父老好人一个,爹爹齐应卿的官职后来也没升上去,也没希望接替祖父成为首辅了。
兄长作过太子伴读,后来也被许多人群而攻之。
五年后,叛军攻城的时候,齐家会很惨。
齐檀儿冷酷地想,到时候她要看着齐家人跪在地上求自己的画面,以报今日被打之仇!
“阿彻,幸好有你。”齐檀儿主动搂住沈时彻的脖子,就亲了上去。
沈时彻敷衍地回吻着,心中想的却是,如果林氏这条路子行不通了,他得想想什么别的法子呢?也不知道林屿有什么喜好,怎样他才能够投其所好。
投其所好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,因为林家人是出了名的倔。
一想到本来很简单一件事,结果因为齐檀儿跟林氏起了冲突反而泡汤了后,沈时彻心底又隐隐地升起了一抹怨怼。
等到马车回到了广平侯府,沈时彻扶着齐檀儿下来的时候,齐檀儿在娘家受的气,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。
她拉着沈时彻的手,刚要撒娇说今晚去她院子里面用晚膳,就听到门人用十分欢快的声音说道:“恭喜世子爷,世子妃有喜啦!”
齐檀儿脸上的笑容,瞬间凝固。
门人到也没有别的想法,毕竟这种大喜事跟主人家报喜,他可以领到赏钱啊。
实际上沈时彻也很高兴。
上一世他就没有孩子,最开始,是不想让欣儿误会,所以他就给姝姝以及几个侍妾外室,都用了避子药。
再后来,得知欣儿有了自己的骨肉后,沈时彻差点高兴疯了。
可谁能够想到,姝姝竟然会那样决绝,在城楼之上,带着欣儿一起跳了下来,也杀死了他唯一的孩子……
收回思绪,沈时彻高兴地给了门人赏钱,这才想起来齐檀儿。
他回头发现齐檀儿站在原地,眼泪从眼眶缓缓流淌了下来,她双眼无神,手却搭在了小腹上。
孩子。
她也有过一个孩子啊!
都怪那个该死的齐姝。
还有,为什么自己跟阿彻换好了那么多个日夜,都没有怀上。
白锦荷那个贱人才拥有了阿彻一晚,就怀上了?
心情极度抑郁的齐檀儿,她抱着沈时彻的胳膊,小声说道:“阿彻,我心情不好,你能陪陪我吗?”
沈时彻点了点头。
毕竟欣儿刚在娘家受了委屈,他是应该先送她回院子。
结果齐檀儿刚走到门口的时候,反手就给那个刚领上的门人扇了一个耳光。
“明明我才是世子妃,你这喊谁世子妃呢?再喊错,打断你的狗腿!”
门人捂着脸傻眼了。
二位夫人是平妻,对外不都喊世子妃吗?可他不敢顶嘴,只好唯唯诺诺点头认错。
倒是沈时彻看着齐檀儿这样飞扬跋扈的模样,微微皱眉。
沈时彻想,他记忆中的欣儿,应该不是这样的。
可齐檀儿并没有发现沈时彻的异常,她指挥下人把从齐家带回来的东西,都装入她的私库。
太子殿下很宠齐姝,赏赐了齐家许多皇族才能够享用的茶叶蜀锦缂丝,甚至还有一个十分精致漂亮的苏绣山水画屏风,华美精致,阳光一照,还折射着五彩的光。
这些东西都被齐檀儿提前装上马车,带了回来。
反正这种事,上次都已经做过一次了。
等回了齐檀儿的院子后,沈时彻开口道:“欣儿,今天你累坏了,就早点歇息吧,我去前院处理一些公务。”
但是齐檀儿说什么都不让他走。
什么处理公务?肯定是去看白锦荷那个小贱人了!
齐檀儿死死地抱着沈时彻,“阿彻,我好难受,以后我没有家人了,只有你了,你留下来多陪陪我,好吗?”
沈时彻突然就感觉欣儿有一些不懂事了。
他依旧耐着性子说道:“欣儿,我是真的有公务要处理。”
齐檀儿忍不住了,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道:“什么处理公务,我看你分明是要去看白锦荷那小贱人!”
她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沈时彻,这种感觉,让他十分不适。
沈时彻到底不是真正的刚弱冠的少年人,他之前一直隐藏着自己上一世的城府。
如今因为许多事情撞到了一起,在看着歇斯底里根本不再端庄的齐檀儿,他突然有一些心累。
“既然你非要这样说,那我就去看看锦荷去!”
说完后,沈时彻猛然起身,迈腿就走了出去。
齐檀儿愣在原地,过了好一会儿,反应过来后,用力地把旁边的茶盏砸在了门上。
“你去了就再也不要回来!”
这句话听到了,沈时彻非但没有回头,反而步子走得更快了。
沈时彻其实并没有去看白锦荷,而是去了前院书房里,他胡乱用了晚膳后,就看着旁边案几上的烛光发呆。
他怎么记得,上一世,没有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啊?
到底是哪里出了错?
比起鸡飞狗跳的广平侯府,此时东宫中正在用膳的齐姝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太子。
谁能告诉她,太子为什么主动来她院子里面用晚膳?
实在是太吓人了!
齐姝可不认为是自己有魅力,能把太子殿下给吸引住了。
这位佛,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。
可当她在忐忑之中陪着太子殿下,吃完一桌子素菜后,太子容司璟优雅地拿帕子擦了擦嘴角,什么都没有说。
齐姝有点坐立不安。
莫非她让洛神医去镇国公府去给林老太太看病的事情,太子不同意?
也不应该。
倘若不同意,太子就直接不会让洛神医去了。
就在这个时候,容司璟抬手,“都退下吧。”
这里是齐姝的寝宫,所以花朝暮岁她们都是看了齐姝一眼,这才赶紧躬身退下。
就连白总管等人都退下了。
孤男寡女的时候,就连烛光都会旖旎一些。
齐姝坐在那,面不改色,但却在心中闪过了好几个念头。
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,就是重生,但她相信太子肯定没有发觉,就算是发觉了……不过正常人谁会想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?
所以,肯定还是旁的事情。
莫非,太子又想开了,想要给自己留个后了?
容司璟倒是有点好奇地看着自家小太子妃,明明年纪不大,却沉稳端庄,处变不惊。
齐望那个老好人首辅,到底是怎么培养出来这样的孙女来?
容司璟好奇道:“太子妃不问孤有什么事吗?”
齐姝乖顺道:“不管是什么事情,太子吩咐臣妾就会照做的。”
容司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但眼底却多了一些温度,他拈着佛珠道:“那日在温泉行宫的事情,孤希望太子妃彻底忘记。”
白选侍毕竟是左皇后的人,事情闹大了,传到外边去,会让人误会皇后跟太子母子不和,引起不必要的事端。
如今容司璟这个太子之位,本就许多人虎视眈眈。
他不想把祸水给引到母后那边去。
齐姝眨了眨眼,“温泉行宫能有什么事?不就是泡温泉吗?殿下,臣妾很喜欢那里的温泉池子,下次您还带臣妾去可好?”
实在是太聪明了。
容司璟看着她清澈的眸子,磨了磨牙。
感觉眼前好像是一只漂亮纯白的小狐狸,看着单纯可爱,但实际上不止聪明,可能还有锋利的小爪子。
他兴味道:“可以。对了,前不久孤的人,偶然间得知一件事,当年在宫宴上弄脏了林妙菀罗裙的宫女,有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双生妹妹,如今已经嫁人了,这是她的住址。”
容司璟将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,起身往外走。
马上要走出门的时候,他停下来开口道:“对了,母后明日可能会找你进宫赏花。”
齐姝已经起身过来送他了,听后微微一怔,随后嘴角微扬。
她福了福身,“多谢殿下提醒,殿下晚上早点歇息。”
“嗯。”
容司璟捏着佛珠走了出去后,刚转过身,就看到小太子妃已经快速地转过身,奔向桌子,拿起了那张纸条。
他嘴角微扬,心情莫名有一些好。
容司璟回到佛堂,半垂眼,盘膝而坐,拈着念念有词,屋内弥漫着让人安宁的檀香。
不一会儿洛神医走了进来,他恭敬道:“殿下,那个柳如烟的确十分可疑,说话十分奇怪,今日在镇国公府她还出言不逊,顶撞了太子妃娘娘。”
容司璟睁开了眼。
就在洛神医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,他却又再次闭上。
“那林老太太的病可还治得好?”
洛神医立刻严肃起来,“殿下,您可以质疑老夫的人品,但不能质疑老夫的医术,我一出手必定药到病除!”
容司璟却没有再说话。
此时太子妃寝宫之内,齐姝看着那个纸条,心怦怦直跳。
当年弄脏母后衣裳的那个宫女有人证物证,可以证明她是无辜的,但,倘若她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的话……
齐姝一直怀疑母亲当年的意外是人为的。
甚至,对方就是要坏了母亲的名誉,让她毁了本来的好姻缘,只能够嫁给齐应卿。
齐姝猜测过,父亲齐应卿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。
第二个被怀疑的对象就是母亲原本的未婚夫家,徐国公府。
最后,就是母亲在什么时候,无意间得罪了人而不得知,或者是镇国公府林家的政敌。
总之,齐姝根本不相信那是意外。
她看了看那个地址,深吸一口气。
只要查清楚那个宫女如今跟谁有瓜葛,就一清二楚了!
齐姝立刻喊来花朝,如此这般地安排了一下,等到第二日天刚刚亮,花朝就换了常服出了东宫,去查那个宫女了。
等到齐姝刚用过早膳,坤宁宫果然来人,说是皇后娘娘邀太子妃进宫赏荷。
其实现在御花园的荷花还没有开,只是大片大片叶子脆生生地舒展着,晶莹的晨露在上面滚动。
小荷才刚冒出一个尖尖,绿色的花苞,看着圆鼓鼓的十分可爱。
齐姝伸手挽着一身凤袍的左皇后,目光只是在坤宁宫那些宫人身上扫了一下,并没有看到白选侍。
左皇后知道她心中所想,开口道:“你不用在意白芍。”
白芍是白选侍做宫女时候的名字。
齐姝乖顺点头,“是。”
左皇后屏退四周人,低声问道:“本宫给你的那些书,你都可曾看了?”
齐姝做出害羞的表情,微微颔首,露出了白皙的脖颈。
左皇后叹气,“你这样害羞也不行啊,本宫不是说过,需得你主动么?”
齐姝:“母后,儿臣主动了,那天,那天儿臣是跟太子爷一起泡的温泉。”
左皇后一听,果然来了兴致,眸子灼灼发亮,十分期待地问:“然后呢?”
齐姝一脸无辜,“没然后了。”
左皇后十分失望,但看着齐姝那张漂亮的小脸,想着自家儿子身子没有问题,动凡心破戒肯定是迟早的问题。
就凭借那小子不碰白芍,但却会让太子妃来给自己打掩护,就证明太子妃在他的心中是不同的。
外人都以为是白芍得罪了太子妃,才会被送回坤宁宫,但左皇后却是知道白芍用药的事情,惹怒了小璟。
小璟一直不近女色,都不让宫女贴身伺候,成天跟着他那几个心腹手下十分亲近,左皇后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儿子是断袖。
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曙光。
左皇后亲热地拉着齐姝的手,“辛苦太子妃了,对了,我听说你小名叫姝姝,那以为本宫也喊你姝姝可好?以后要劳烦你多多照顾太子了。”
“儿臣自当尽心尽力,不负母后嘱托。”
左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,还热情地留了齐姝在坤宁宫用午膳,赏赐了许多首饰头面,才让她离开。
等齐姝回到东宫的时候,没过多久,花朝就回来了。
“娘娘,奴婢查清楚了,那个住在青石巷的女人叫飞芸,她是二十五岁后从宫中放出来的,如今育有一个六岁大的女儿叫鸾儿。”
齐姝眯了眯眼。
这个飞芸,可能已经不是飞芸了。
也就是说,姐妹俩死了一个,另外一个就顶替她的身份,继续活了下去。
而当年在宴会上,就是一个对她母亲林妙菀动了手,然后另外一个打掩护。因为其中一个后来死了,更是死无对证。
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林家人查了,却没有结果的缘故。
齐姝追问:“这个飞芸的夫君是干什么的?”
花朝摇头,“飞芸没有夫君,周围邻居口风也都紧,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婆说这个飞芸应该是做了某个大官的外室,奴婢就让丁一在那附近守着,看能不能蹲到是哪位大人。”
花朝做事情,齐姝是放心的,如才安排,最是周到。
只不过……
“丁一是谁?”
“丁一跟甲满是之前白总管派来的两个侍卫,武功很高,陪奴婢去铺子庄子上。本来奴婢是自己一个人去,当时丁一就跟着奴婢一起去了。”花朝有一些担忧,“娘娘,这件事太子知道吧?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?”
齐姝松了一口气,摆摆手,“那个飞芸的住处就是太子给我的,丁一会跟你一起去,应该也是太子吩咐的。”
齐姝早就知道太子并不是表面上的绣花枕头,能够多年一直稳坐东宫,自然也是有一些本事的。
比如他可能会武功,比如他手底下应该有许多厉害的人。
还比如……齐姝都要怀疑这人生病是装的,不过暂时没有证据。
就是不知道为何,上一世会落得一个被囚的结局。
现在她人在东宫,想要做什么事情,自然是瞒不过太子的耳目。
但是齐姝心态好,反正她现在是太子这一伙的,做的事情也不会影响到太子的利益,所以他们才能够相安无事,甚至……齐姝甚至隐隐地感觉到,太子殿下在有意无意地纵容着她。
眼下这个相处模式,她很是满意。
接下来,就要查出来,那个飞芸到底是谁的外室就行了!
只是过了两天,飞芸那边一直没有消息,齐姝却听说,世子妃白锦荷有喜了。
她想起来上一世自己被沈时彻跟齐檀儿联手下毒,一直没有身孕,如今这白锦荷突然有了,恐怕齐檀儿要急坏了吧?
实际上,齐檀儿不只是急坏了,她简直要气炸了!
因为接下来连续三日,沈时彻都没有回她的院子里来,虽然打听过下人,说世子白天去上值,晚上回来就一直歇在前院书房里。
但是齐檀儿不信!
眼看着中秋家宴在即,宴会的事情还都没有准备好,偏偏这个时候沈时彻还跟她冷战。
全家上下因为那白锦荷有了身孕后,更是都矜贵巴结着白锦荷。
齐檀儿一气之下,直接撂摊子了,可不管什么中秋家宴了!
沈老太太听说后,更是被气得一口气没有上来,直接对大儿媳冯氏道:“你去把中馈库房的钥匙收回来,既然这个家她管不好,以后也不必再让她管了!”
沈夫人冯氏倒是早就惦记着这个了,她立刻点头,“母亲,儿媳这就去,您别生气,肯定不会让咱们府上的中秋家宴耽搁了的。”
齐檀儿得知要收回自己的管家权,顿时就不满了,可不管她如何做,眼睁睁地看着冯氏带人,把账本那些都拿走了,甚至还抢走了中馈的库房钥匙。
她被气得眼前发黑,直接晕了过去!
丫鬟丽春赶紧给齐檀儿掐人中,喂了水,等到人好不容易缓过来后,齐檀儿突然大叫了一声。
“为何都欺负我!为何都欺负我啊!”
她愤怒地砸了一会儿东西后,突然就想起来自己的嫁妆都在中馈之中,这个时候想要去要,肯定也是要不回来了。
整个人又被气得差点撅过去。
丽春赶紧道:“小姐,这个时候赶紧去找世子啊,世子肯定能帮您要回·嫁妆!”
齐檀儿知道,如今管家权可以暂时不要,但是她的嫁妆可是她的底气啊,可不能让侯府的人贪了去!
“对,找阿彻,阿彻肯定可以帮我!”
齐檀儿立刻派人去卫所府去找沈时彻,可人到了卫所,却被告知沈时彻竟然有公务在身,出了京城。
齐檀儿眼前一黑,再次晕了过去!
坤宁宫。
又是中秋宫宴。
齐姝没想到左皇后竟然会把今年的中秋宫宴,交给她来安排。
虽然这对她来说,的确是小事一桩,上一世拿侯府练手,哪怕是宫宴人更多一些,她也一点都不打怵。
只不过这个中秋宫宴,多少勾起了她母亲多年前的伤心事。
左皇后看着微微愣怔的儿媳妇,语气温柔道:“姝姝不用太担心,倒时候本宫会让女官跟冷嬷嬷协助你,现在皇族人并不多,仅有的几个长辈还是旁支的。至于那些三品以上的大臣们,就更不用在意了,不管如何他们都是臣。”
齐姝点头,“那儿臣就去放手一试,努力不给母后丢人。”
左皇后是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乖巧漂亮的儿媳了,当然了,如果儿媳能够给自己生个小金孙,那就更好了。
她慈爱道:“嗯,好了,你回去忙吧。”
“是。”
齐姝一路上都在想着,那个飞翠的事情怎么还没有消息。